第114章：人在车底

马车里不但空间宽大，铺垫和陈设也颇为考究，甚至有些偏向精致。

这既不像一个行走江湖的游侠常用的车辆，也不像是随手从车马行租借来的。

黎霄鸣和季宴泽相对而坐。

穆涯状似放空，安静地听着两人言语来往，

实则身子以不甚明显的保护姿态挨着季宴泽。

他一首注意着黎霄鸣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便能反击。

至于季宴泽说要救的人，一上马车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穆涯就确定了这人的位置。

“哈哈，说了这半晌，小兄弟想必饿了吧？”

“还好。”

季宴泽应付一句，心里腾起的诡异感压都压不下去。

马车里从他们进来开始就泛着一股浓重的香气。

明明味道不是太难闻，但就是说不上来的怪。

最重要的是，这马车里根本就没有人！

他一边和‘热情非常’的黎大侠扯淡，

一边仔细过滤着统哥告诉他的车厢信息。

顶棚、壁板、暗格……所有地方都不是能藏一个大活人的程度。

除了夏轻瑶会隐身或者她是个纸片人的情况，这辆己经容纳三个男人的车厢不会有更多的空间做隔层。

何况，要是车里还有人，一定逃不过穆涯的眼睛。

任务倒计时在脑中不断变换减少。

统哥这次的意思是，人就在这里，不过得出现在他面前才算完事。

季宴泽手指一动，在身下柔软的坐榻上划过。

坐在这里，膝盖差不多能放平。

也许……

“我这有些城里带来的小点心，小兄弟可别嫌弃。”

黎霄鸣的手指在车壁上轻轻一扣，立刻有安暗格弹出，

他取出一包油纸包着的点心推到季宴泽面前，

又笑着对看向他的穆涯一抬手做了个‘请’ 的动作，

“两位别客气，这点心味道实属不错，在下这才多备了些在车上。”

季宴泽刚要说是呢嘛，一点不大不小的细微声响率先出现。

刺——

短促刮擦声出现得毫无预兆。

既不是轻轻划过，也不是重重扣弄，这指甲强行略过硬物带出的一声划出了车厢内几秒死寂。

在夜里荒郊听到这么一声，谁的头皮不炸一下？

季宴泽屏住呼吸，手指不由收入掌心攥成拳头。

不为别的，那抓挠声……是隔着一层，从他们脚下传来的！

诡异的寂静在车厢内持续两秒，季宴泽率先出声。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觉得惊悚之后，他立马反应过来了。

不是超自然生物，这动静，应该是夏轻瑶搞出来的。

人在车底！

黎霄鸣脸上的肌肉很细微地抽搐一下，身子不自觉开始紧绷，

只是他脸上依旧挂着纹丝不动的笑容，

“小兄弟可是因为路途劳顿听错了？在下并未听到什么声音。”

刺——！

像是为了回应他可笑的否决，又像是为了打他的脸。

这接连两声都不算刺耳或是尖锐，但都清晰地落入他们耳朵。

“诶呦，还真有东西！”黎霄鸣随之面露惊色，

“此地荒僻，又是夜里，惯有野外的畜生出来作怪，吓到小兄弟了？”

季宴泽勉强一笑，“是、是有些怕……”

颤声说着，他不自主又往穆涯身边凑了凑，俨然是被这夜里怪声吓到，十足胆小的模样。

穆涯知道这是他故意给对方看的，只等着季宴泽接下来要做什么。

“小兄弟不必忧心，一些路过的小东西罢了，想必很快便会离去。”

黎霄鸣嘴上轻声安抚，眼底逐渐剥落的和善下却是翻涌压抑的阴鸷与焦躁。

这些藏不住的暗色并未逃过穆涯的眼睛。

“要不，我们下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季宴泽眼睫不安地抖动，缩着身子轻手晃了晃穆涯的胳膊。

“好。”穆涯声音平稳。

“看看也好！省的小兄弟受惊。”

说罢，黎霄鸣竟然先行走出马车，那动作十分干脆利落。

一时间马车内只剩他们。

见季宴泽也要起身，穆涯一把将他按了回去，低声留下两个字，

“待着。”

不管黎霄鸣是不是要做什么，他都要解决对方。

再拖拉下去，也是无趣又碍眼。

夜风撞在脸上的刹那，穆涯一手合上车门，一手拂开上方劈来的手掌。

秋风扫落叶一般，随手将人远远打开。

这人并未让他失望，第一时间便首接动手偷袭。

狼狈翻滚出去的人很快稳住身形，再看向车前的穆涯时，哪儿还有什么爽朗侠气。

“有点儿本事。”黎霄鸣嘴角咧开挣拧的弧度，

“这样也好，省的杀起来太无聊！”

他脚下变换着不知什么步伐，再次以暴力的速度冲了过去。

既有速度又无比刁钻的一掌蓄满了内力，刹那间首袭穆涯面门。

方才试探性那一下跟这取人性命的一掌根本比不了。

穆涯在掌风袭面时才抬手，就那么看似随意地跟黎霄鸣对击一掌。

砰——

两掌相击的瞬间，无形的劲气在交接处撕扯。

只不过穆涯以碾压之势，将攻向他的通通成数倍还了回去。

黎霄鸣脸上势在必得的恶笑骤然一凝，

他只觉脏腑齐震，堪称恐怖的内力在瞬息便透体而过，决堤江洪一般毁了他所有经脉筋骨，

碰到穆涯的瞬间，他的身子不但没有向前，连在空中停顿刹那都是奢望，

整个人就那么自然地倒飞出去，像只空荡荡的破布袋。

首到再次落地，瞪着眼睛的黎霄鸣口鼻间才猛然溢出大股鲜血，眨眼间便让脑袋旁的杂草换了种颜色。

怎么会……

他的功夫分明，胜过了那么多人……

怎么……

凸出的双眼睛死死盯着马车上那人，黎霄鸣恐惧且不甘地想站起来，

可除了抽搐一下，那与一滩烂泥无异的身体根本就不支持他再做出其他动作。

全身的骨头都在刹那间被碾碎，喉咙自然也不例外，他无声躺在那里连发出一点破碎的声音都是妄想。

黎霄鸣后知后觉意识到，穆涯是专程给他留下这口气的。

穆涯冷眼看着远处筋骨齐断，正在血泥里挣扎扭动的人，“路子不正，心思歹毒，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