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房的午夜录像

我按灭手机屏幕时，护士站的时钟正好跳到凌晨一点。

李护士第三次调整输液架角度，不锈钢支架折射的冷光始终笼罩着母亲侧脸。

我伸手去掀被角，她突然用身体挡住监护仪：“陈太太该休息了。”

“上周三的探视记录显示您来过三次。”我转动婚戒，内圈刻着的“C&L”硌着指腹，“但监控里每次拍到您推门，画面都会切到窗外玉兰树。”

李护士的瞳孔在听到“玉兰树”时收缩成针尖。

我摸到病床底下的黏着物，半凝固的透明胶体沾在指尖，和婚礼蛋糕夹层的特制奶油质地相同。

“安保系统需要维护。”周明远的声音在病房门口炸开。

他白大褂下露出半截西服衣角，暗纹与苏晴昨天穿的改良旗袍一模一样。

我甩开他钳制的手：“重症监护室需要装西个红外摄像头？”

虹膜突然开始发烫。

周明远左眼泛起浑浊的蓝，他袖口蹭到门框，一抹朱砂红在冷白漆面上格外刺眼——和洗手间捡到的磁带碎屑颜色完全相同。

“陈总交代过……”他伸手要关总闸。

我抢先按下备用电源。

监控屏亮起的瞬间，李护士打翻的药水瓶在地面洇出诡谲的紫色。

画面里“母亲”正在凌晨三点整起身，黑色假发套边缘露出几绺亚麻色卷发——那是苏晴上个月刚染的发色。

“医疗废料处理间在B2层。”我挡住周明远摸向呼叫铃的手，“需要我提醒警察，你们上个月销毁的二十支安定剂编号吗？”

虹膜温度骤升。

周明远右眼变成深棕色的刹那，我瞥见他领口夹着的微型摄像头正在闪烁。

同样型号的装置，今早出现在陈昊出差用的登机箱夹层里。

“头疼。”我猛地撞向消防警报器。

在刺耳鸣响中扯断病床下的胶状物，塞进装婚戒的丝绒盒。

周明远脖颈暴起青筋：“您需要脑部CT……”

“现在就要做。”我把沾着药剂的指尖按在他手背，“顺便查查三年前母亲脑死亡当晚，值班护士为什么突然辞职去了澳门赌场？”

警报灯红光里，他袖口的朱砂颜料正在溶解。

那种特殊油墨，我在陈氏集团半年前的慈善拍卖图录上见过——苏晴匿名捐赠的“仿古仕女图”就是用这种颜料做的旧。

我撞开安全通道的门时，二楼书房传来碎纸机工作的嗡鸣。

苏晴昨天刚以“防过敏”为由，让管家换了陈昊最讨厌的雪松味熏香。

指甲缝里的胶状物开始发烫，和婚礼当天陈昊喂我喝的安神茶一个温度。

我摸到藏在婚纱照背后的磁卡，那是今早从陈昊西装内袋复制的密室钥匙。

楼梯转角镜面映出我左眼的冰蓝色，像极了苏晴昨晚摔碎的那支鎏金珐琅花瓶。

我听着碎纸机规律的工作声，突然想起周医生上个月往老宅运送的“医疗器械”，包装箱侧面印着某家影视道具公司的Logo。

我反锁卧室门时舌尖还残留着安神茶的苦味。

婚戒盒里的胶状物正在腐蚀丝绒内衬，渗出和苏晴口红同色号的玫红液体。

走廊传来碎纸机重启的嗡鸣。

我赤脚踩上飘窗，透过双层玻璃看见书房电脑蓝光频闪。

苏晴左手握着我的陶瓷刀，正用刀尖挑开加密文件夹。

"脑死亡维持系统"的红色弹窗倒映在她瞳孔里。

手机突然震动。

陈昊的视频邀请框弹出时，我碰翻了床头柜上的鎏金花瓶——和苏晴昨晚摔碎的那支是同一套。

"伦敦在下雨。"他身后的落地窗淌着水痕，水珠折射角度却和上个月集团发布会现场一模一样。

我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他调整领带的瞬间，左耳后闪过银色反光——和苏晴右耳那枚蛇形耳钉正好配成一对。

虹膜骤然灼痛。

他右眼泛起浑浊的棕，喉结滚动时说"下周三回来"，但嘴唇闭合的弧度分明在发"澳门"的音。

"头疼得厉害。"我用小拇指勾开磁卡保护套，"周医生开的药......"

苏晴的香水味突然从门缝渗进来。

视频画面剧烈晃动，陈昊脖颈后闪过半张女人的侧脸——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的食指正按在路由器重启键上。

读心仪的警报器发出蜂鸣。

我盯着屏幕上乱码的数据流，突然发现异常心跳曲线和母亲病房的监护仪波形完全重合。

"早点休息。"陈昊的耳钉在镜头前放大成银色光斑。

虹膜温度飙升到能看清他领口纤维里嵌着的朱砂颗粒，和那卷磁带碎屑的材质相同。

苏晴的尖叫从书房传来。

视频戛然中断前，我截取到0.5秒的电流杂音——和神秘录音带开头三秒的干扰波频率一致。

读心仪屏幕迸出火花。

我掀开电池盖，发现被人用朱砂笔在电路板上画了道教符咒——和上周殡仪馆送来的"镇魂棺"内侧图案相同。

碎纸机停了。

我摸到梳妆镜后的暗格，用磁卡划开第三层夹板。

陈昊的瑞士账户流水单从2019年开始，每月15号都向某影视特效公司支付技术服务费。

胶状物彻底融化了婚戒内圈的刻字。

我蘸着玫红色液体在窗台写公式，发现母亲病房监控视频的帧率差，正好能拼出三年前脑死亡诊断书的日期。

别墅总闸忽然跳闸。

黑暗中，我听见苏晴的高跟鞋声停在卧室门口。

她开锁时用的声纹，是上周家庭影院播放的陈昊述职报告里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