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金主爸爸

袁帅手拄着墩布心不在焉的在地上划拉着。与其说是墩布依靠着他，倒不如说是他依仗着墩布。沾了墩布的光，老爸的唠叨能缓一缓。握着墩布仿佛一块免死金牌，起码在干活的瞬间图个耳根清净。

袁帅眼角余光偷瞄老爸，他鼻尖上盯着花镜，手机正刷得带劲。

说什么言传身教，不过如此。袁帅心里嘀咕。

“怎么样？在家干活也是干，出来干活有钱赚。要不要考虑来给我当儿子呀？”李全友的声音冷不丁闯进袁帅的脑袋，吓得他一哆嗦，差点扔了墩布把。

当什么儿子，一个爹己经够够的了！

不管老李怎么提议，袁帅本不该活泛这种心眼儿，但以他现在的处境，在家当儿子一点不比在外当孙子来得容易。

但转念一想，亲爹都这么难伺候，更别说金主爸爸了。

想到这，袁帅收了心，卖力擦地。

虽说拒绝了老李全职儿子的提议，但袁帅终究还是不忍心拒绝老人家的另一个请求——劝林菲菲留住李家这最后的血脉。好一个让老李发愁的难题，可这对袁帅来说只能是更加无解的死局。当李伯伯向他提出这个请求时，他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林菲菲是哪位。

只凭葬礼上的一面之缘，他又何德何能能跟人家搭上话？但他答应了，他鬼使神差的答应了。理由只是，他无法一连两次拒绝别人。

可烫手的山芋既然己经接过来了，袁帅就必须得想办法。

在他的世界里，唯一能和林菲菲扯上关系的，也只有老婆陈满意了。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他就能通过老婆和林菲菲扯上关系。

早在葬礼结束后，他就出于哥们情谊，替李家打听过。可刚一牵出话茬，陈满意防火防盗防小三的雷达一下子支棱起来了。

“林菲菲？你问她干嘛？”

“不是问她，是问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肚子里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陈满意的大眼像监狱角楼上的探照灯，明晃晃地照进袁帅心里。这架势，即便是没做贼，也免不了心虚。

但凡他胆敢再问，陈满意立刻抛出灵魂三连问：水池里的碗洗了吗？工资到账了吗？这月房贷还了吗？经这么一问，袁帅不光心虚，连带着肾都一起虚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袁帅得出一个结论：林菲菲这个名字以后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家里。

但现今，没过去多久，这个名字，他又不得不提了。

“那什么，那个叫林菲菲的——”袁帅试探着慢悠悠开了头，只不过对象不是老婆陈满意，而是老爸袁和生。

“林菲菲是谁？”老袁正戴着花镜吃螃蟹，生怕一不留神把犄角旮旯里的一丝蟹肉落下，心根本没在话头上。

“就是鹏飞葬礼上，那个大着肚子的女的。”倒是蒋晴把儿子的话当话，认真的接了岔：“不过话说回来，她生了吗？要真生了，也算是半个李家人，老李的日子还能有个盼头。哎，看他这样，我都不落忍。”蒋晴说着，瞥了一眼依旧在跟螃蟹腿较劲的老袁：“你不是天天跟老李哥俩好嘛,现在人家遇上事了，你怎么也不关心关心？”

老袁抬了抬头，慢悠悠地擦了擦嘴：“我哪里是不关心。俗话说的好，关心则乱。你越是关心，越容易给人家造成压力。关心朋友也要懂分寸。就像咱们种树苗，需要给它阳光雨露，又不能拔苗助长。同样的道理，朋友有难，我必然会伸出援手。但我用我多年的阅历和人生经验告诉你，很多时候，沉默和等待比急于行动更有力量。不是不帮，时候未到——”袁和生一张嘴，就能蹦出一番长篇大论，不升华出点哲理誓不罢休。袁帅知道，此时再不打断，假大空的话又要出来了。

“爸！爸，我看现在时候就差不多了。” 袁帅见缝插针，打断了老袁的“演讲”。

袁和生扔下手里己被掏得干干净净的螃蟹腿，嘬了嘬手指头，脸上浮现出胸有成竹的微笑：“这事不用你们说，我早有对策。”说这话时，他感觉自己派头十足，电影里高人出山的前奏也不过如此。

但袁帅怎么看都觉得，他爸是在演。

但你不得不佩服袁和生演技不含糊，做戏做全套的坚持和韧性。

当他照着手机导航走到一栋高级公寓，并蹭着前面时髦小姐姐的门卡走进大门时，当立马就被前台的保安拦了下来。

“等会等会，你是住这的吗？”保安小伙从头到脚地打量眼前的袁和生。并不是他眼有多尖，能从进进出出的人流中发现眼生的大爷，纯粹只是因为出入这栋大楼的都是些俊男靓女网红明星，像袁和生这样的大爷确实少之又少。

老袁看他斜楞着眼挺不客气，自然也不带怂的，气势不输的梗起脖子：“我找人！”

“找谁，跟住户打招呼了吗？”

见保安一副上位者姿态，俨然把自己当门神了。老袁那颗热爱当爹的心又燃烧起来：“小伙子，跟住户打招呼，迎来送往鞠躬问好，是你的工作职责。而我，作为住户的爹，没有这个义务。”

“那……那登记一下吧。”

“是该登记一下。小伙子，你贵姓？我当初花大价钱，给闺女买这高档公寓的房，就是为了享受高档公寓的服务。你的服务我记住了，登记一下你的名字。下次物业再让业主提意见，我也好有的写。”

保安一听这话，一下子软了：“呦，是业主啊……我刚来不久，没见过您，眼生了。您请进，请进！”说着，他哈腰紧跑两步，帮老袁摁着电梯。

姜还是老的辣。老袁到底是靠嘴吃饭的，就凭借这条三寸不烂之舌，大摇大摆的被请进了林菲菲家的公寓楼，可威风不过半晌，便狼狈不堪的被两个保安架出了电梯。刚才门口的保安小伙子看到这幕，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们干嘛呢？他是咱这业主！”小伙子赶忙冲两位同事介绍，生怕老袁一动气，把他们的名字一并登记上。

“什么业主？住户都报警了，说他骚扰！”

小伙子一听，先是一惊，再是一怒。刚才的客气化作骂骂咧咧，全数奉还：“嘿，这老登！一看就不像个好人。”下完定论，他不忘嘱咐同事：“看住了，别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