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天时地利人和

老李回到家，正准备给孩子换衣服，伸手一摸，小包被夹层里塞着个牛皮纸信封。他撕开一看，是一份教育金保险的保单，名字写得清清楚楚，受益人，是孩子。

金额不算小，连缴至成年的计划都设好了。

这事老李只跟街坊朋友关系最亲近的几个人念叨过，可没几天消息就传得人尽皆知了。这大半年，街坊们都靠着老李家的闲事儿活着呢。茶余饭后，便是发表议论的最佳时机。

有人说：看着了吧，不好来的钱，拿着也烫手。

有人阴阳怪气：之前是为了钱卖孩子，现在是花钱买孩子，这是把老李家当当铺了？

有人未卜先知：老李养也白养，最后还是得跟妈妈亲。毕竟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上帝。

老李从不搭理这些话。他只默默把保单收好，放进家里最深的抽屉。

他知道，这事既不是忏悔，也不是感恩。她只是想孩子了。但凡她心中有事，便会第一个想到用她最擅长的方式解决——交易。在林菲菲的眼里，很多事都可以是买卖，包括情，包括亲情。老李不认同，却也懒得纠正她。他是个讲理的老头，但有些道理，不是对所有人都讲得通。

不过话说回来，林菲菲确实是有些做生意的天赋。

但陈满意就不一样了，她的大脑中可没有那么多曲里拐弯。

陈满意熬了两个大夜，关于创业的头脑风暴几乎把大脑搅成一团浆糊。但吃饭的时候，她还是把她那些还未见雏形的创业计划讲得口沫横飞。

“满意啊，我不是泼你冷水，” 袁和生慢条斯理地放下碗，擦了擦嘴，语气平稳，像是在总结一场尚未开始的失败：“你这性格，做生意，不现实。”

陈满意的眉飞色舞瞬间僵在脸上——是泼冷水无疑了。

“创业这个事，光靠热情和能力是不行的。得讲实力。什么是实力？不是你一个人说‘我能干’就叫实力。真正的实力，是财力、物力、人力的总和。你口袋里有多少钱？人手有没有？资源在哪儿？能不能调得动？谁替你扛风险？哪一条你拿得出手？你还在拿兴趣当筹码，人家都己经在谈回报周期了。”

不愧是靠口条吃饭的人，袁和生讲话，从来不需要别人捧场，自问自答、自捧自逗，自成一套单口相声。

“你能力再强，也只能是敲门砖。光靠一块砖能盖起整栋大楼吗？”他只轻微顿了顿，压根没给听众们留抢答的时间：“万丈高楼平地起，前提是地要平、人要稳、砖要正。 ”

陈满意半天没说上话，吃了一连串的棒槌，忍不住了。即便是打断公公也要抢着为自己辩解一下：“高楼万丈，始于一砖一瓦。万事开头难，与其前怕狼后怕虎，不如脚踏实地。”她也照着公公那套，把自己知道的高级词儿都拽到一句话里。

“没错！盖房子少不了一砖一瓦，但‘天时地利人和’也一样不能少。”

“可我觉得现在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呀！”陈满意见招拆招，非要用公公出的牌反杀回去。

可没想到，老袁一听这话，笑了。笑得那叫一个欢乐，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陈满意被他笑毛了，这笑声虽然危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老袁总算是笑完了，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陈满意。那神情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年轻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自己能翻天覆地，可后来才知道，有些事不是你觉得对，它就真的对。你说是‘天时’——现在全球经济都风雨飘摇，大家都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你去看看，这几年关门的健身馆、瑜伽馆比比皆是。更不要说，你还定位中老年客户，人家能在小区公园遛弯跳操，绝不会进你那空调房去重新学喘气。”

陈满意想纠正——不是学喘气，是调呼吸。但她知道，老爷子根本不会听的。

“再说‘地利’——地段好一点的地方租金贵得离谱，地段差了没客流你开了挣谁的钱？你要真想做，前期得投多少进去？房租、装修、设备、人工、水电……你盘算过没有？你不是创业，你是捧钱请人来把你打醒。你这是赶热潮？不，是挤独木桥！”

陈满意己经不想反驳，一通组合拳pua下来，她觉得自己己经卑微到尘埃里。就是一个没脑子的傻子，捧着钱往火坑里扔。

但公公显然还没说完：“就算前面两样都不占，但起码‘人和’你得攥在手里拿住了。但你看看你，这么重要的合伙人，你找了个谁？林菲菲！她这种人，心思活泛，今天说投，明天就能抽。这哪是合伙人，这是定时炸弹呀！”

陈满意心里配合着公公的一通大道理，脑中“轰”的一下响起爆炸音效。她脑子嗡嗡的，耳朵懵懵的——快炸了，真的快炸了。

陈满意己经忍到极限，手指己经在桌下紧紧攥住裙边。她听够了，今天非得开口反击了。

“你等了一辈子，天时地利人和来了没有？”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一变，像空气不流动的房间忽然有人打开了窗。

蒋晴缓缓放下筷子，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要是你这套管用，早成亿万富翁了！” 陈满意看着婆婆，忽然感觉她的背后似乎闪烁着光环——respect！

袁帅也找到了开口的机会，顺势附和：“我倒觉得满意这次，想得挺清楚。”

三比一，老袁少数。

他不死心，垂死挣扎般把目光转向餐桌另一头的救兵：“小熊猫，你怎么看？你希望妈妈天天陪你玩，还是出去开店做大老板？”

小熊猫正在专心啃鸡腿，忽然被cue，有点懵圈。她小脑袋犹豫着左转右晃，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老袁不忘煽风点火：“你得想清楚，妈妈要去创业，可就不能每天陪你做游戏、画画、搭积木了。”

陈满意眼皮一跳，立刻接招：“也没工夫管你看电视，追着你刷牙洗脸了。宝贝长大了，要学会自觉。”

小熊猫认真地皱了皱眉，似乎在权衡。最后点点头，声音软软地：“我信妈妈。”

老袁彻底完败，脸上挂不住：“行啊，合着这家里我话最不管用了。”

蒋晴淡淡瞥了他一眼：“知道就好。劝你一句，少说话，多干事。”

陈满意憋着笑，跟袁帅对了对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