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玉妍梦醒

她身边近来新多了一个宫女，名叫容佩。她是在长街上路过时，瞧见了容佩同收受贿赂的公公据理力争，深受感染，于是亲点了容佩到翊坤宫伺候。

容佩感恩娴嫔，没有给银子行贿，也不用去收恭桶，倒是不错的结局。只不过她求娴嫔能不能给其他的姐妹也分去好一些的地方，娴嫔淡淡笑道，“容佩，你要知道，宫里的活，总得有人去做。若是让她们都去好的地方了，总有人要去收恭桶。”

“是。奴婢感念主儿恩德。”

“嗯。”如懿笑而不语，淡淡略过，而后又看向容佩道，“我方才听御花园的宫女说，玉氏王爷进京了。不知道是何事。你去打听一下。”

很快，消息传来，玉氏王爷逼死发妻，皇上诏玉氏王爷进京，准备发落。

“奴婢还听说，皇上下令不许人告诉金庶人，以免龙胎有恙。”

如懿心思单纯，以己度人，她便想明白了金玉妍对于玉氏王爷的维护，定是出于少年爱恋。对于这个对她的少年郎没有真心的女人，如懿心中多了几分亲近之感，全然忘记了这人从前嫁祸她谋害龙胎这仇。

如懿择着一盆豌豆尖，护甲弯成美好的弧度，瞧着护甲上的宝石，她微微嘟起了唇，喃喃自语道，“她一定心里还念着她的少年郎吧。”

“容佩，一会儿咱们去看看她。”

“主儿，启祥宫封宫了，不让人进。您有身孕在身，何苦要去那种地方？”

如懿放下了豌豆尖，神色真诚道，“她毕竟与我一同侍奉皇上多年。这消息旁人不敢告诉她，我却一定要让她知道。若是我被关在一个地方，皇上到了那个地方，我定是拼尽一切也要去相见的。”

容佩见劝阻不住，只能道，“主儿仁善。”

待到出门时刻，容佩瞧着如懿手上的护甲，劝道，“主儿，如今您是嫔位，这套护甲似是贵妃才能戴的。不如您换一套素一些的？”

如懿心中有些得意，容佩竟还算识货，她忽略了容佩让她换护甲的建议道，“你倒还算眼尖。不要紧，咱们是偷偷去启祥宫，见不到旁人的。”

“是。”

见如懿执意如此，容佩也不好再阻拦，跟在如懿身旁出了宫。

……

得了消息，金玉妍不顾怀着孕即将临盆，光着脚跑出了宫，去看了玉氏王爷一眼。令他心碎的是，那王爷根本不记得她这么个人。

梦幻破碎，她体力不支晕倒过去，还好被被下朝的明察和傅恒发现，送回了宫。

但六阿哥生产不顺，生下来体弱。金玉妍己被被废为庶人，她的六阿哥成了烫手山芋，谁都不敢抚养。

而皇帝在一番思量之后，六阿哥交由索欣抚养，又晋封索欣为嫔，新赐封号舒。

宝恬舒嫔，简称为舒嫔。

诞育皇嗣之功与索欣求情，皇帝念在金玉妍适逢多年的份儿上，留她一条性命，发回母族。

但认清王爷从未喜欢过她，她为了那一笑付出了一生。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全都无法把控；更别提她本应该有的良善。

金玉妍疯了，又或是终于清醒了，她穿上玉氏衣装，画上了精致的妆容，一把火烧了启祥宫，在漫天大火中，她头一次为自己起舞。

她一生都是在为别人而活，为世子。现下她所有的梦都己幻灭，她没有了意义。她也无颜再见皇上。

她能做的对抗，似乎也只有烧了这间禁锢她的宫殿，毁了这具束缚她的肉身。

启祥宫走水，很快被扑灭了，但金玉妍却己香消玉殒。

丽心被押至乾清宫，呈上了一封信，给皇上——罪妾金氏，攀附皇恩十余载，今己无颜再见，留有此信，以述妾之罪……

皇帝看了后，十分痛心。

他一方面觉得金氏做了太多孽，但又忍不住回想起她明媚娇俏的一面。整个王府里，唯有她最会讨他欢心。

她清醒了，他亦是。她从前的讨好，不是为了他是她的夫君，她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一面之缘的王爷。痴心。

玉氏送来的新人画像仍在桌案上，而玉氏早己撇清干系，称金玉妍非玉氏女，要再献新人。

皇帝瞧着新人画像，神情不忍，摆了摆手，“拿下去吧。玉氏女不必再进宫了。”

“喳。”

进忠上前，小心翼翼收走了，只在心中感叹这一世和从前还是不一样了。退了出去，迎面迎上了李玉请来的索欣。

如今宝恬舒嫔，炙手可热，是明察格格名义上的大姐，进忠自然多有投诚，道，“娘娘，您来了。皇上情绪不佳，您仔细些。”

索欣点点头，感谢道，“好。多谢公公。”

进了殿，只见皇帝坐在龙椅上，盯着一封信发呆。

索欣走近，为皇帝呈上了一碗银耳羹，“皇上，用一些吃食吧。”

皇帝见是索欣，神色缓和了不少，朝她伸出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你来了。”

皇帝没有胃口，只是忍不住道，“从前在王府，她是最明艳的。爱笑爱闹……不知是什么将她变成今日这般……”

索欣抚上皇帝的手背，“痴心二字。皇上，臣妾认为……金格格对皇上有情。皇上也有情。只不过，皇上碍于身份权利，不敢随心所欲，金格格碍于年少痴心和母族亦是如此。”

“你都知道了？”

“是……明察告诉臣妾了。”

皇帝抱住索欣，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松懈，他热泪涌出，一发不可收拾。

哭到不能自己

“让你看笑话了，男儿有泪不应轻弹。”

“怎会，只是未到伤心处。西郎是人君，亦是人夫。今日西妹妹才教了我，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人都有七情六欲，感物尚且能吟诗作孚，何况与您相处多年，为您诞育两个孩儿的金格格呢？”

“舒舒，我喜欢你的纯善。多谢你肯陪着我。”

“皇上，夜己深了，您早些歇息吧，明日去看看六阿哥可好？”

皇帝拍了拍索欣的手道，“好。六阿哥交给你，朕放心。只是你也不要过于操劳。”

“对了，皇上，臣妾有一言……”

皇帝知索欣所求，定是为了今日放金玉妍出宫的侍卫。

今日进忠回禀时说过，是如懿前去告诉金玉妍玉氏王爷一事，后侍卫们证实了此说法。如懿私自闯进启祥宫，也确是侍卫失职，但如懿以身孕相要挟。金玉妍以龙胎相逼，侍卫们也不得不从。

“好了，此事是娴嫔之错，她尚在孕中，便禁足吧。至于侍卫，各降一级，罚奉一年，以儆效尤。”

“多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