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雪夜归人

雪粒子砸在生锈的铁门上，发出细碎的爆裂声。萧北辰把热成像仪塞进战术背包，黑色作战靴碾过结冰的污水坑。三公里外蓉城中心医院的霓虹灯招牌在风雪中忽明忽暗，像悬在夜幕里的血色眼睛。

废弃车场西北角的铁皮屋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

"林小姐，这份眼角膜捐赠协议不签的话......"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用钢笔尾端戳了戳桌上五岁男孩的照片，"你儿子明天放学路上，可能遇到交通事故。"

蜷缩在角落的女人猛地抬头，散乱长发间露出青紫的颧骨。她右手小指不自然地扭曲着，却将孩子照片死死按在胸前。萧北辰贴在通风管道的隔层里，喉结滚动着咽下翻涌的血气——那是他亲手给林夏戴上的婚戒，此刻正卡在她的无名指根部。

"周天雄，"林夏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钢板，"五年前你们制造化工厂爆炸害死萧家十七口人，现在连五岁孩子都不放过？"

铁皮屋瞬间死寂。

穿貂皮大衣的壮汉突然抬脚踹翻铁皮桌，不锈钢保温杯滚到林夏脚边。萧北辰瞳孔骤缩——杯身映出周天雄腰间露出的银色枪柄，柯尔特M1911A1，正是五年前在父亲书房地毯上找到的弹壳型号。

"萧家？"周天雄揪住林夏的头发往墙上撞去，鲜血顺着墙皮剥落的水泥缝蜿蜒而下，"那个短命鬼萧北辰的骨头渣子都烂透了，你现在该操心的是怎么保住你儿子的眼......"

话音未落，通风口栅栏突然坠落。周天雄刚摸到枪套，喉结己被三棱军刺抵住。萧北辰的虎口卡在他下颌骨处，这个被称为"北境铁闸"的擒拿动作能让目标在三秒内窒息。

"北辰？"林夏的惊呼带着哭腔，随即转为尖叫："小心身后！"

破风声从右侧袭来。萧北辰旋身抬肘，坚硬的尺骨撞上来袭者的太阳穴。穿貂皮大衣的壮汉轰然倒地时，他看清对方手里握着的不是砍刀，而是带着倒刺的兽医阉割钳。

"看来周老板改行做绝育手术了。"萧北辰将军刺往下压了半寸，血珠顺着周天雄的喉结滚落。余光瞥见林夏正把儿子照片塞进内衣暗袋，她抬手时毛衣袖口滑落，右肩胛骨处有个硬币大小的疤痕——7.62mm步枪弹造成的陈旧性创伤。

五年前婚礼那天的记忆突然刺痛神经。他记得自己扑倒林夏时，子弹应该是擦过她左肩......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周天雄突然抽搐起来，嘴角溢出白沫。萧北辰掐住他两腮，却看见半片氰化物胶囊卡在臼齿间。怀里的躯体迅速僵硬，这个纵横蓉城二十年的黑道枭雄竟像条被毒死的野狗般瘫倒在地。

铁皮屋外传来引擎轰鸣声，三辆改装越野车撞开生锈的闸门。萧北辰扯下窗帘布裹住林夏，玻璃窗突然炸裂。他抱着妻子滚到机床后方，子弹在铁皮墙上凿出透光的弹孔——境外雇佣兵惯用的达姆弹，着弹点呈现不规则的锯齿状裂痕。

"抓紧。"萧北辰把林夏推到生锈的油罐车底盘下，从战术腰带上抽出微型燃烧弹。二十米外，举着防弹盾牌的枪手正在逼近，雪地上突然亮起幽蓝的火焰——他三小时前布置的铝热剂陷阱被触发，六百度高温瞬间融化了三个人的作战靴。

惨叫声中，萧北辰拽着林夏冲进风雪。他刻意避开主路，沿着结冰的河道疾行。林夏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在转过第三个巷口时突然踉跄着栽倒。

"你肺部的旧伤......"萧北辰摸到她后背渗出的冷汗，话音戛然而止。林夏的毛衣领口滑向一侧，那个弹疤分明在右肩——而五年前他明明记得子弹是从左侧袭来。

远处传来警笛声，红蓝警灯刺破雪幕。林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不能去医院，他们的眼线在急诊科挂号处......"她剧烈咳嗽着，从内衣里摸出张皱巴巴的超市小票，"去这里，地下车库有备用电源的CT室......"

萧北辰抱起妻子冲进巷子深处。怀中的躯体轻得可怕，他想起离开北境前夜参谋长说的话："暗网有二十万悬赏你妻子的眼角膜，说是要配型给某个大人物的孙女。"

急诊大楼的玻璃幕墙在身后渐行渐远，风雪吞没了来时的足迹。林夏滚烫的呼吸扑在他颈侧，那枚婚戒硌在两人胸膛之间。萧北辰低头看去，忽然发现戒指内圈刻着的不是他们结婚时的日期，而是一串陌生的数字——20171127。

正是萧家灭门惨案发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