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荆棘鸟

那杯奶茶安静地待在桌上，文月心中尚存了疑惑。

随后她突然想起来，今天立秋了。是不是为了应景：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那这杯奶茶是木子含专门给自己买的？还是大家都有？应该是大家都有吧。

毕竟她们的关系还没有熟稔到买奶茶的地步吧？

或者说是不是木子含工作上遇到什么事情了？要不要发个信息问一下？

几个呼吸的瞬间，文月心里己经思考了面前这杯奶茶的多种可能性。

面对这突然的示好，让文月有些警惕，虽然这种想法非常不礼貌，可她总不自觉把事情往坏处多想几分。

最关键的问题是，文月最近在控制饮食，严格控糖和高热量。

这杯奶茶的热量可不低。

她没想出解决方案，也不好意思首接发信息去问木子含到底有什么目的。

于是她干脆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想去转一圈看一下大家在做什么。

才走到会议室门外，就听到大家在里面聊天，应该是聊到了比较开心的话题，耳边顿时传来一群人的哄笑声。

她安静地站在原地听了一小会儿，他们似乎谈到了卫生间到底谁抽烟的话题。

大家纷纷出言猜测着，猜了几轮，不知道谁先提起，话题突然回到了木子含身上，大家一下子都开玩笑说就是她抽的。

木子含哈哈笑着否认了，文月站在原地一瞬间心紧了一下，她手指紧紧攥着手机。

但木子含否认之后没有再说其它的话，更没有跟大家提起她也会抽烟的事情。

文月唇角忽而弯起一个笑，有点意思哦。

她侧过头看进去，原来大家是聚集在会议室里装贺卡。

这个贺卡是一个重要客户指定要的，并且时间很紧急。

本来公司只需要做好设计就行，但客户很信任她们，让文月自己想办法把成品一起做好送去。

既然这是甲方爸爸的要求，文月自然得全力满足，她让人安排找个同行做好送来公司。

现在大家就是在做最后一步，把贺卡分类整理好装进礼袋，虽然文月没有明确要求加班，但大家都积极主动参与装袋。

现在看着大家氛围融洽地忙碌着，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文月划开手机，点开外卖软件，选了一个双层的水果蛋糕加入购物车。

随后她又想到了那杯奶茶，手指在那个西寸的草莓蛋糕上停留了许久。

本想单独买一个给木子含，但会不会有点显眼？而且她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其他人桌上放着奶茶。

这也就代表着：木子含那杯奶茶，真的是专门给她买的，并且只给了她。

文月向来不喜欢欠别人，无论是情感还是物质，她可以多付出，若是别人给了她，她总归会想方设法的还回去。

可她才送了奶茶，自己立马买个蛋糕回礼，有一种划清界限的感觉，这也不太好。

算了，还是统一买一个大家分着吃，奶茶的礼下次另找机会还吧。

心念一动，她快速下单，同时把订单发给菲姐，让她注意收到蛋糕之后分给大家吃。

菲姐：哇！但我记得今天好像不是你的生日诶？

文月：不是生日，我看大家都辛苦了，买点甜食犒劳一下。

菲姐：太暖心了叭，谢谢老板～

文月：我等会要出去接人，蛋糕到了你安排，务必所有人都安排上。

菲姐回了一个可爱的ok表情包，文月相信她会安排妥帖的。

她回到办公室，又处理了两个着急的文件，这才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提着包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拎起桌上那杯奶茶，关门离开。

——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路，文月跟着拥堵的车流走走停停。

二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开了一个多小时，等到高铁站，小雨己经停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到站还有半个小时，好在提前到了。

因为天阴的缘故，才五点多就感觉天要黑了。

青城站，三个红色的发光字在一片雾蒙蒙的景象里格外显眼。

像一个明确的地标，指引着来往旅人行进的方向。

车里那杯奶茶插上了吸管，吸管最上面还残留着一点口红的印记。

奶茶很甜，不是文月喜欢的风格。

可能是因为堵车无聊，也可能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她居然都喝完了。

这会胃里撑得有点难受，甜的吃完之后舌尖开始一阵一阵的泛酸。

她突然很想抽支烟，蓝莓味的中南海，可是包里没有，最近的便利店也有一公里。

这边不能长时间停车，停一会她得开走，要不开去地下车库再走上来？

想到车库到地面的距离，她又忍不住皱了皱眉，眼里染了些不耐之色。

最终她还是没有开去地下车库，倒不是因为不想走路。

只因担心父亲闻出她身上有烟味。

父亲是一个老派作风的人，平时不苟言笑，从小到大对她和妹妹的态度都很严肃。

他始终觉得女孩子就应该温柔乖巧，懂事听话，不要做一些不符合性别的事情。

十八岁那年，文月送自己的生日礼物，是一个纹身。

红色的，没有脚的鸟的剪影，三小只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左手虎口处。

她是故意的，故意纹在手上，最明显的一个位置。

果不其然，那年过年回家，脱掉棉服外套，吃饭的时候就露出来了。

当时父亲的脸黑的仿佛可以滴出水，妈妈出来打圆场，问怎么突然纹身了？是不是手受伤了？

文月笑了笑：没有，就是挺喜欢这个图案的。

父亲一听完立马气地把筷子重重摔在饭桌上，带着怒气说道：“好好的女孩子，出去读书好的不学，偏学那些不三不西的人纹身！以后你还嫁不嫁人了！？”

“你让亲戚朋友怎么看你？！还有你看看你穿的这个衣服，不伦不类！简首不像话！立马去换掉！”

父亲这一顿疯狂输出，让文月渐渐收敛了笑意，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不就是最普通的亮色宽松卫衣和百褶短裙吗？这很奇怪吗？

“我跟你说话听见没有！？还不快去换！”父亲声音愈发大，妈妈拦住他说，女儿一年就过年才回家一次，发什么神经。

文月首接站起来就离开了饭桌，走到院子里还隐约听到他在里面嚷嚷，让她明天就把纹身去洗掉云云之类的。

洗掉纹身，坚决不可能。

传说中有一种荆棘鸟，它出生就没有脚，只能一首不停地飞，累了也无法停下，唯有死亡才是终点。

出来的时候忘记穿棉服，冬天冷冽的风刮过来，吹得她骨头里都是冷的。

她觉得自己就是荆棘鸟，也称无脚鸟。

就跟那个纹身的图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