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脱胎换骨

华山灵洞，暗隐日月重光，除万年钟乳池外，还氤氲着一株万年松香。

江山也算得上是故地重游，在陆吾的指引下，很快将安妮安置于松香之下。

嘤咛！

那松香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令安妮万般舒畅，她轻叫一声，便酣然睡去。

她似乎做了一梦，梦里她飞到紫竹林，飞到瑶池……

紫气纵横的天外仙境，令她流连忘返。

“吾主，花妖道行浅薄，为脱火阵，其妖丹竟裂去一丝！此松香可助之一臂之力，令其修复如常，脱胎换骨！”

陆吾随手一晃，壁上竟印出安妮妖丹的裂痕投影。

“太好了！只是安妮疗伤，那奶奶怎么办？”

江山心思缜密，想到一个连陆吾都忽略的问题。

“吾主宽心，可遣人幻化，代其司职！”

“也只能如此了！”

江山点头称是。

相处数日，二人感情与日俱增，亦师亦友，但在江山心里，他己是如同少时起蒙教习般的存在！

江山深知，若非陆吾当日放水，自己想逃脱追踪无咎于天方夜谭。

所谓的鬼使神差，根本就是他刻意之安排，但因何如此，他总是避而不谈，江山也不便追问，毕竟天机难测。

洞中无日月，沉睡的安妮，似乎正在经受一种痛苦的煎熬。

她时而惊呼时而蹙眉……

月光透过洞顶天然形成的八卦孔洞，在安妮周身织就了一幅璀璨夺目的星图，星图倒映着千年松香的枝叶，仿佛镌刻着时间的印记。

洞内的万年钟竟也乳泛起微光，与之遥相辉映，并将洞顶垂落的月光碎成星辰。

“吾主谨记，此洞不足为外人道！洞中妙处，吾主终将悟透。此树非彼树，看似松香，其实……”

陆吾笑而不言，又留下一个半截话。

江山习以为常，也不追问。

"明日寅时，契约终结，陆吾司职所限，只能暂别。以吾主今时之修为，难有匹敌者。然世事难料，吾主仍须小心行事。"

呯！

陆吾金瞳突竖，巨手一拍，整座山洞立时发出沉闷的轰鸣，石壁剥落处显出一车串血色铭文，那些扭曲的符号竟与安妮妖丹上的裂痕一模一样。

那铭文内蕴古拙之意，竟慢慢合着星辰之辉闪亮，最后化作一道人形虚影，向安妮扑去……

江山虽然不懂，但他知道陆吾必有深意，且陆吾此举必定令安妮受益良多。

“神尊自便，江山能有今时，全赖神尊之力，请受我一拜！”

江山心中感激，更不舍陆吾离去，情不自禁拜倒在地。

“陆吾不敢受此大礼！明日尚有大事，吾主可一力处之！”

他岔开话题，将心中的不舍强压下去……

“嗯！我这是在哪儿？”

安妮睡眼惺忪，似乎尚未从梦中清醒。

“华山灵洞，洞外一日，树下万年！汝脱胎换骨矣！”

陆吾的话没头没脑，令人费解，但安妮却听懂了。此刻的她己然打破重重桎梏，达到了她梦寐以求，不！甚至想都没敢想过的高度！

“妾身谢谢公子，谢谢神尊！”

安妮惊喜之余，甜甜拜倒。

“罢了！因祸得福，至善感天，汝今始大成，既是汝之造化，亦是汝修炼至勤之功，然汝根基未固，雷劫……“

“妾身明白！”

安妮安全明了陆吾言下之意。

对她而言，那既是劫难，但谁又敢否认，那更是万载难逢的机遇？！

多少花妖，修行数万年首到陨落，连那门径都难以窥见。

褪去人形，修得人身，未来也并非坦途，但万年难及的境地，她一蹴而就，她哪能还有半点贪心？

安妮盈盈再拜，陆吾一把拦住了她。

“方才受汝一拜，乃是职命所授，事不可再！此去血雨腥风，汝自当谨慎，切莫再犯以貌取人之错！”

“谨尊教诲！”

此刻，洞内烟霞氤氲，灵光普照，一片详和之态。

“时辰尚早，汝可在那树下尽力参详，明日出洞，切勿令外人知。本尊许汝随时可入。”

陆吾大手一挥，竟破例赠她一项难得的特权。

安妮哪里知道，那其实也是陆吾留给江山的一条退路。

“安氏自去修炼，吾主亦可去那池底参悟一二。”

见安妮雀跃而去，陆吾也给江山布置了功课。

沉入池底，江山发现那里简首就是别有洞天！

而池中之景竟与昨日大不相同，似乎暗合天干地支五行之数。

一夜无话，安妮醒得很早，她来到洞口纳晨宇之辉，却突然双瞳骤缩："长安有变！"

“怎么回事？”

江山闻言，弹射而起。

"吾主，那司徒老夫人昨夜...…被那狐妖摄去魂魄！吾所遣之安氏替身，亦身受重创！"

陆吾的话令江山大吃一惊。

安妮霍然起身，腕上的翡翠玉镯竟叮当有声！

她的玉镯载有奶奶的本命印记，如今却缠着一丝黑气——分明是炼魂妖术的痕迹。

江山己有缩地之功，三人很快就赶至鼓楼永阳坊的司徒老宅。

天色阴暗，一如长夜未明，偌大的老宅些刻己全然沦为鬼域！

赤霄门徒在檐角挂满了招魂幡，朱漆大门贴着黄符，隐约能听见司徒琴癫狂的笑声："老东西藏在井底的度牒终于归我了！"

"度牒？"

江山暗惊，那可是大唐高官的印信。

他不及多想，立刻挥袖震碎了那些符咒。

门内的景象令安妮目眦欲裂：老夫人尸身被铁链悬在庭中的银杏树上，树根处埋着七盏幽冥灯——正是《太上洞玄录》记载的"锁魂镇"！

一个红衣女子挽着司徒豹自廊柱后转出，手中把玩的竟是玄都观紫阳真人的玉柄拂尘！

"江公子来得正好，且看我这'五鬼搬运术'！”

那女子妩媚一笑，五道黑烟自灯中窜出，化作五个青面獠牙的罗刹鬼。

“原来是你，胡媚娘！”

安妮哪能不认识她？当日在华山雪谷，面露邪魅之相的红衣女子便是她，她也正是陆吾所说的狐妖！

“妹妹眼力不错！”

那女子淡然一笑，却并不看她，眼睛盯着江山，似乎挪移不开。

"尔等竟敢私炼阴兵！"

本欲作壁上观的小比熊，忍不住怒叱一声，显出法相虚影，九首虎身庄严无比，映得星月无光。

五道扑向安妮的鬼影随即涣散，哀嚎连声。

佛光过处，竟显化出五个身着襕袍的书生影像！

"是今春失踪的国子监生徒..."

江山一眼认出一人腰间的金鱼袋。

收了法相，小比熊继续在江山肩头睡去。

那红衣女子识得厉害，竟悄然遁走！

吱啊！

内室门响，却见司徒琴捧着度牒缓步出来，那明黄绢帛上赫然盖着尚书省朱印的一张空白授官文书！

"原来赤霄门不仅与那狐妖沆瀣一气私炼阴兵，还勾结吏部卖官鬻爵！"

安妮怒极反笑，足尖一点，跃上飞檐。

江山也没想到，这赤宵门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逆天行事，却又同时肆无忌惮地践踏人间法度。

也难怪一向稳如泰山的陆吾也大发雷霆之怒。

噬！

满庭银杏化作金镖射向司徒雁，却在触及其身的一瞬骤然萎落。

原来，司徒雁怀中竟揣着一方龟钮铜印，正是大明宫尚药局的辟邪符宝。

其实安妮今非昔比，这小小的镇邪之物根本无法阻住她的攻势。

只不过她天性善良，惊怒交加之下，亦未痛下杀手。

令江山大惑不解的是那俨然是阴兵首袍的司徒豹。

明明被自己化作一滩血沫，何以短短数日死而复生？

而这次，陆吾竟也一概不闻不问，任由他冥思苦想……

安妮似乎受到他的感染，居然在错愕之间马前失蹄，被那司徒豹趁机掐诀趋动五鬼化成的黑索缠住了脚踝！

“不自量力！”

安妮轻轻一笑，只是微微伸了伸脚，便安然脱困。

司徒豹百密一疏，竟忽略了安妮的出身，若论柔韧之术，她绝对天下无双。更重要的是，他误以为安妮还是以前实力不济的小花妖！

“摆阵！”

司徒并不死心，再次驱动五鬼摆出炼魂大阵。

嘎！

一阵刺耳的鸦鸣过后，五只眼眶淌血的乌鸦突然以头撞地，化作五片焦黑的符纸，一时天昏地暗，阴风潮涌，连檐角的蹲兽也突然泣血！

五鬼各持一只幽冥灯，来回穿梭缠绕，如同编织蛛网一般！

“好歹毒的炼魂术！”

安妮勃然大怒，双眸立时泛起金芒，前额之上浮现出一串昆仑纹。

当！

虚空传来一声编钟的清响，整座长安城的地脉也似乎突然震动，一道巨剑的虚影闪电般扑来！

嘶！

那虚影瞬间斩开五鬼织就的黑幕，天地复明。

一把古拙的神剑正稳稳插在地上！剑柄上那只螭龙正睁着赤目，怒视着司徒兄妹！

“安妮姑娘！你召唤的竟是被封印在骊山皇陵的轩辕剑！”

江山忍不住向安妮识海传音。

“是神尊暗授的召唤之法！这剑可破魔障，是你的天授之器！”

安妮也如法炮制，识海回音。

她本倚着银杏轻笑着，但随即，她唇角溢出的花汁便染红了衣襟。

奶奶的惨状令她难以自持……

"陛下有旨！"坊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宦官的尖嗓。

一队神策军手持角弩闯入，为首者展开黄绫："查赤霄门私设醮坛、妄窥天机，着即查抄...…”

“原来你们兄妹才是真正的妖。"

识海之中，陆吾的话令江山茅塞顿开。

当年赤霄门为炼制人傀，竟在狐妖的协助下，将弟子与血藤的妖种调换。

那司徒兄妹实为吸食母体精血五十载的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