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古洞惊梦

阿依慕这才放下心来，说出了其中前因后果，“数日前观星殿占卜，大祭司执言，‘双生子同现荧惑守心之象，必须处死其一……’，莎车国王年幼，不能决断，老国王不敢拂逆大祭司，忍痛写了朱批。”

"阿舅糊涂！无辜生命，岂可儿戏？何况还是王室血亲。"

江山叹道。

"非也。楼兰自古大祭司都拥有超乎王权的地位，她的话，阿舅不敢不听，更何况，‘双生子现，噬星劫启’，是千年流传的判词，连青莲和洛宓都惨遭毒手，何况是阿依慕姐弟？不过……"

安妮也颇觉无奈，虽然这种说法牵强附会，完全是祭司巫师们为了某种目的的空穴来风，但要扭转这种局面，却需要时日。

阿依慕突然抓紧安妮的衣袖，颤声道："姐姐，那我弟弟就没救了吗……"

“你弟弟并无过错，干么不救？”

江山反问道。

是夜，安妮将阿依慕留在原处，自己却和江山悄然回到楼兰城。

最深处祭坛上，与阿依慕容貌相同的少年被陨星藤钉在青铜镜前。

镜中映出的却是青莲在长安施法的身影，两道星髓通过镜面纠缠不休。

"原来噬星劫需双生子互为表里！"安妮的昆仑镜突然分裂成阴阳两仪，阳镜照向少年，阴镜没入阿依慕心口，"呆子，斩断星藤！"

江山挥剑斩向星藤，长安城内的青莲似有感应。

她挥袖冻住朱雀大街地裂中涌出的星砂，玉笛剑气沿着无形的星轨首抵楼兰，与江山的剑意轰然相撞，汇成一股洪流，将那星藤骤然斩断，一股浓郁的腥甜血气随即散开。

安妮用纤指点在阴阳双镜的交界处，镜光如剑穿透了蒸腾的血雾，照出祭坛底部密密麻麻的星轨。那些暗红的纹路竟与当初洛宓冰棺渗出的星砂轨迹全然相同。

"这并非什么占星阵。"安妮突然翻转镜面，让月光透过镜背的饕餮纹，"呆子，你且看看倒影！"

颠倒的镜像里，星轨化作十二只衔尾蛇，蛇眼镶嵌的孔雀石正与段九晟密室那枚遥相呼应。

江山一剑挑开祭坛的石板，露出埋在地脉节点的一只青铜匣。

匣内的羊皮卷上，赫然画着阿依慕姐弟的命盘，每条星线都延伸向大祭司额间的天狼印。

"她在用双生子的血脉温养自己的命星！"青莲的声音遥遥地传来，“妹妹，需要我过来帮忙吗？”

“你恐怕不是要过来帮忙，而是要来杀人吧？”

安妮嗤嗤一笑。

她明白青莲的心情。

如果要问她最恨什么，她定会说，“我最恨以讹传讹，利用双生子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青姐，不如你去昆仑，将长公主殿下接回楼兰，想要处置大祭司，我们偷用私刑终究不好，还是请她回来决断吧！”

他们说话间，阿依慕突然捂住心口，她腕间金蛇镯也寸寸断裂，露出手腕内侧蠕动的星纹，那根本不是胎记，而是用星砂种下的蛊虫。

"原来大祭司还懂巫术，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安妮捏碎三枚冰魄针，针尖溢出的寒气瞬间冻住蛊虫，"大祭司假借噬星劫之名除掉双生子，实则将他们的魂魄炼成续命蛊，你们看这青铜匣夹层！"

安妮将昆仑镜执于掌心，将影像投到长安。

她知道，青莲此刻正时时关注着他们。

“妹妹真是善于把握人心！”

青莲笑道。

夹层的羊皮卷下压着半块龟甲，刻着历任大祭司的生辰。

现任大祭司的命星本该在十年前陨落，如今却借着阿依慕姐弟的星轨强行续接。

"难怪要选王室远支。"江山一剑震碎祭坛的立柱，露出藏在柱心的水晶瓶，瓶中浸泡着七枚跳动的心脏，"双生子与王族同源却无权继位，最适合当替命傀儡。"

青莲的笛声突然穿透千里风沙。

长安城方向的夜空炸开一道雪绒花纹路，被染红的花瓣化作箭雨射向楼兰。

安妮将阴镜抛向高空，镜面承接住所有红光，反手将阳镜按在阿依慕弟弟眉心。

"就是现在！"昆仑镜光劈开水晶瓶，七颗心脏在月光下化为灰烬。

啊！

大祭司的尖叫从王城观星台传来，她额间天狼印正随着心脏的灰飞烟灭而慢慢龟裂。

“青姐，暂留她一线生机！留待你们赶回楼兰，再行处置。”

江山挥剑斩断最后一根星轨，青铜匣内的羊皮卷随即自燃，化作一只火凤，衔着大祭司的命盘冲入云霄。

安妮急忙甩出翡翠玉镯套住火凤脖颈，将它死死困住。

坍塌的地宫深处，星砂凝成最后的幻象：十年前老国王病重之夜，大祭司将王室宗谱浸入孔雀河。

河水倒映的星图中，阿依慕姐弟的命星被悄悄替换到"噬星劫"的星轨上。

"所谓千年判词，不过是篡改星图的把戏。"安妮碾碎幻象中的星砂，"她真正要的，是用双生子的纯净血脉洗去自己命星污浊。"

晨光初照，阿依慕腕间的蛊虫己化作星砂消散，她搀扶着苏醒的弟弟走向江山和安妮，却被二人阻止。

“本是一家人，就勿须多礼了！待母亲到来，你们就随她回归王城，她自会替你们作主的！”

不日，江母和青莲来到孔雀河。

“此事牵扯大祭司，妮儿不敢做主，才烦劳青姐请回母亲！”

安妮知道，青莲必然添油加醋，将细节更夸大了三分。

“妮儿，想来，我楼兰近几十年屡屡不顺，竟是因大祭司勾接巫族长老，力行巫术所至。更不可饶恕的是，竟敢为一己之私，戕害王族，按楼兰律，该置于山中喂狼！”

江母情绪激动，连安妮都吓了一跳。

“阿依慕，阿依法，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们！”

二人大礼参拜，被江母一手一个拉起来。

“荒郊野岭的，你们就不必拜我了。回头你阿嬤会骂我的！”

江母的脸色瞬间从阴转晴，一片慈和。

“母亲，我和江山尚有事情，要暂留孔雀河，青姐陪您回城收拾残局。母亲切莫怪阿舅，他毕竟不知内情……”

“妮儿！我知道你心善，但人命关天，他也太过陈腐了！”

江母大约顾忌姑母此刻的情绪，并未久留，竟带着两个孩子，和青莲马不停蹄地走了。

安妮和江山，再度回到孔雀河畔，在一处山崖的罅隙，意外发现了一个古洞，洞窟的入口被千年胡杨盘虬的根须半掩着。

江山用剑鞘拨开枯藤，星砂凝成的萤火虫忽地从岩缝涌出，在晚霞里织成流银帷幔。

那些光点触到洞内蒸腾的水汽，竟在石壁上投出类似泸沽海子的莲花纹，只不过，它的纹路却由星砂勾勒而成，一首追随光影流转，宛如活物。

"是溯灵洞！"安妮手拂洞壁，她腕间的翡翠玉镯竟与星砂莲花产生些许共鸣，"和泸沽灵泉同源的天地灵窍，但这里……"她的话突然顿住，玉镯的星辉让她瞬间看清洞顶的奇景——倒垂的钟乳石如同孔雀河水般湛蓝，每根石柱内部都封存着流动的星砂，宛如把整条银河都炼成了水晶。

洞底灵潭与泸沽的镜湖截然不同。

潭水不是静谧的翡翠色，而是天空般的湛蓝，星辉翻涌间，每道涟漪都会带起细碎的晶粒。那些星砂并不沉底，反而在潭面聚成十二瓣莲台，莲心浮着半枚青铜罗盘，盘面阴刻的二十八宿图竟是用陨星藤的汁液浸染而成。

最奇的是潭边石笋。

泸沽灵泉的石笋生着苔藓，这里的石笋却裹着一层琉璃外壳，内里封印着形态各异的星砂生物：展翅的沙鹰、团身的沙狐、甚至有成群结队的沙漠行军蚁，每粒星砂都保持着坠落瞬间的动态，仿佛有人将大漠生灵的魂魄都凝在此处。

"你听。"江山突然按住剑柄。

潭水深处传来空灵的敲击声，与泸沽海子鲛人敲月蚌的韵律相似，但仔细分辨竟是星砂碰撞青铜器的清越之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想起洛宓冰棺上那些随葬的青铜星晷——此间种种，分明是有人用星砂复刻了上古灵泉，又融入了楼兰巫术的精髓。

潭面忽然腾起七道水柱，每道水柱顶端都托着一枚残缺的玉珏。

安妮信手一探，将那七枚残珏抓到手中。

在翡翠玉镯的映射下，那残珏竟自行拼合成心形，珏身浸染的星砂，赫然嵌着楼兰的狼首图腾与泸沽的莲花纹。

安妮小心地将玉珏穿上一根银链，戴在江山的颈间。

“呆子，此珏绝非凡品，你慢慢感悟吧！”

是夜，二人在洞中修炼，江山却不知不觉睡着了，而且，他再次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日丽风和，密密匝匝的枯木林中。

江山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天葬的残躯，显得格外诡谲。

他禁不住打了个激凌，立刻站起身，西处看了看。

不远处竟是连绵数里的古墓群。

这些墓外形奇怪，形制也几乎一模一样。

每座都是中间立着一根圆形木桩，然后从内到外，用由细而粗的圆木，呈放射状围成七个圆圈，一层套着一层。

同时，又从中心圆木向外引出八条射线，就像太阳的光芒。

江山毛骨悚然，哪敢停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脱离了人间，周遭一片死寂，鸟兽皆无。

他快速通过林子，却被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正是水量丰沛的孔雀河。

在河的弯处，他喝了点水。

抬起头时，他忽然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