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旷世婚典

"其实……"安妮终于掏出袖中那揉皱的笺纸，青檀纸上寥寥数语，却是用龟兹文书写的婚誓。

这是她悄悄求教敦煌画师三个月，临了却不敢示人的心思。

江母接过婚誓，指间的戒指与安妮的玉佩同时闪过微光。

安妮忽然记起这是楼兰王室传承的"月相戒"，戒面蓝宝石会随朔望圆缺变幻光泽。

此刻，那宝石正中凝着一道弯弯的银辉，恰似她昨日试穿的月华裙裾。

"妮儿，好孩子。"江母将婚誓叠进装庚帖的锦囊，金线绣的比翼鸟羽翅轻颤，"明日让典仪官添一项却扇礼……"

“母亲，婚典不能简缩一些？“

安妮感到，这样做事是否显得过于张扬和铺张？

“妮儿！楼兰王室己很久没有喜庆之事，莎车登基也是草草了事，若王室总是死气沉沉，民众之心又如何提振？别担心，这也是你们舅舅和莎车的心意，她也要借此良机，彻底扭转王室积弱的影响！”

殿内鎏金鹤嘴炉升起袅袅青烟，将穹顶的飞天壁画氤氲得如同雾中幻影……

“妮儿，不如我陪你去看看你们的新殿，这可是莎车和你舅舅舅母三人合力，亲自为你们设计的。当初我去昆仑，你舅舅竟亲自入府督建，竟比当年处理国是还上心三分！”

来到新建的别殿，安妮吓了一跳。

殿中可谓极尽奢华。

檀木作梁，水晶当灯，白玉为壁。地上是蓝田暖玉凿成五茎花瓣，步步生莲，穷工极丽，极尽细腻温润。

沉香卧榻六尺见宽，床边悬着绣满雪莲的鲛绡云纱帐，床头是一对紫玉抱香枕，铺着水红色刺绣锦衾。

“母亲，这也未免……”

安妮一时间竟找不到恰当的话语。

“妮儿！人生百年如寄尔，即便奢侈仅一回。再说莎车的心意，你也只好领受。”

江母笑了笑，她当然明白莎车的心理。

她坚持以自己寝宫的形制赐予安妮，除了视她为姐妹外，更多的是感恩，当年若非安妮全力应对，楼兰恐会毁于一旦，老国王死于非命，她也不能幸免。

好在别殿仍在长公主府内，尚可控制……

是日，楼兰举国上下，张灯结彩，鼓乐喧天。

长公主府内，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天刚破晓，侍女就来到别殿，给安妮疏洗打扮，更换吉服，更多人则是贴红挂彩，铺金迭玉，布置喜堂。

沐浴更衣后，侍女们将安妮青丝上挽，云鬓高耸，然后淡潋胭脂，指染蔻丹。

她本来倾国倾城，浓妆淡抹之后，更是芳华绝代，无与伦比！

她的盛装吉服红裙曳地，掐花镶金，流云飞袖，同心束腰……

江山的车驾绕城，一顶銮轿随行，环了一周归来，停在别殿门口。

到了吉时，王亲贵胄文武百官都齐来祝贺。

观礼者不知凡几。

整个仪程因为莎车国王亲临主持，可谓旷世盛典，规格极高。

喜宴之后，长公主府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入夜，火树银花曼舞于空，楼兰笼罩在金瀑飞流之下。

倾城花月夜，滟滟千里阖！

月下的白龙湖，仿佛是一抹银光闪闪的白色绸缎，在淡妆浓抹之间抖动、舒展，如同一个害羞的新娘，明眸忽闪却欲语还休。

“轻莺啼啭百花间，花开花谢花满天，花堪怜，花落谁指尖？高山流水断弦残，断来断去断痴缠。断三千，断没一世姻缘！”

安妮甫立窗前，想起这许多年的经历，心中忽有所感，顾影自怜之中，她含泪带笑，嘴里轻轻哼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

声音清亮而凄婉，令听者欲哭。

少女心思，如同涉水的白鸥，波澜一兴，可令近水笼烟、远山含黛，恰如袅袅的虫唱，悚然惊起，顷刻便尽融于夜色之中，了无痕迹。

“妮儿，你怎么啦？”

江山不知所措。

窗外，月色很好，星星都含羞带躲，藏进了月亮的暗影里。

圆圆的月儿绽出一种圣洁的淡淡白晕，如同披上了一袭纱衣，幽幽倾尽一世年华去舒展半生风情的仙子，那一刻的迷离妖娆、低吟浅唱，沁人心脾，美不胜收。

“月至清浅，轻莺啼啭。今夜，又是谁在三生石边织就了一帘春梦？谁又是谁？谁又不是谁……”

安妮没有理他，兀自在廊回中孑孓而行，走走停停，悠悠荡荡，仿佛随时要被这月的花冢吞噬，化身为蝶……

一夜春思百夜哀，不知燕从何方来？

坐在夜色通明的廊道，银色的月光梦幻般飘落襟怀，催人入眠。

微风过耳，呢喃阵阵，却让安妮彻底失去了往日宁静，愈加迷茫。

曾经的寂寞如雪、百转离殇，如同忘川之上的苦苦回望。

曾经的紫陌阡尘中，总也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如今，清流远去，水光粼粼，那细碎的片片缕缕，正如同她此刻的心……人生风流天不见，未若血色浸画扇！

安妮忽然回到殿内揽镜自照，半晌才嗔道，“呆子，我不过是想起过往，有所感触，你竟也不来安慰一番？”

“我……”

江山无言以对。

“此情此景玉生烟，可付春心托杜鹃！呆子，但愿……”

柔和的烛光照在安妮盛装上，碎珠碎玉溅落一地。

室内的插花也不知是什么品种，浓郁的芳香沉浮在空气里，勾起人无限的遐思……

今晚的安妮比平时更加明艳照人、风情万种。

粉面朱唇，幽兰玉立。

水遮雾绕的大眼睛清波流盼、含笑带俏，如美玉生晕，春水莹光。

脱去吉服，只剩一袭淡青的翠烟薄纱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同心如花，肤白胜雪，说不尽的清丽绝世、高贵绝俗，美得灿烂无瑕，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江山醉眼迷离，也不禁为之惊艳。

唉！茶亦醉人何必酒，书能香我不须花！

江山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

安妮小猫似地趴在男人怀里，不敢稍动。

江山一时气短，几乎瞬间沦陷在她的温柔里。

他紧紧抱着她，手无意间在她丝滑如水的背上。

安妮的身体顿时狠狠一颤，她螓首微抬，美眸之中还隐隐含着未干的泪水……

梨花带雨，红唇微张。

一股少女特有的幽香扑面而来，江山不由自主地一阵心猿意马。

他借着酒意香在那让他朝思暮想的香唇之上。

突如其来的口齿相接暴风骤雨一般，让安妮措手不及，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欲拒还迎。

最终她还是顺从地闭上眼睛，并且本能地将男人紧紧抱住，似乎害怕自己一旦松手，男人就会从她的视野中消失。

那一瞬间她只有一个念头，她，就是楼兰最幸福的女人！

水晶帘落，纱幔垂曳。

室内疏影横斜，窗外月色如水。

说不尽的花团锦簇、潮奔汐涌。

一夜风疏雨骤，浓睡难消残酒……

而此刻，城楼的守将正哈斥着精神懈怠的士卒，城中的婴儿还趴在母亲怀中梦呓，孔雀河淡淡的苇香正发散在无边的幽暗里……

翌日，安妮给母亲奉了茶，又洗手做了羹汤。

江母笑道，“妮儿，你又何必理会那些世俗之习？”

“孝敬母亲本是妮儿分内之事，母亲不是喜欢妮儿的厨艺吗？”

安妮认真回答道……

回到别殿，水晶帘外忽起流萤，原是青莲悬在檐角的雪绒花簪感应到星砂波动。江山胸口的玉珏也泛起涟漪，映出榻边紫檀案上那对合卺杯，杯中的葡萄美酒，竟在此刻凝成微缩的星河。

"这酒……"江山的指尖刚触到杯沿，星砂便顺着经络游走向全身，他情不自禁地抖动了一下身躯，将那酒一饮而尽。

安妮抓起婚誓笺纸对光一看，竟发现龟兹文笔画间嵌着一道星轨！

江山从身后拥住她："母亲说，楼兰王室真正的合卺礼，是让星砂见证我们的前世今生。"

窗外，白龙湖突然腾起百丈星瀑，水中幻象迭起：昆仑之巅共御天劫、孔雀河畔同修地脉、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的他们共守星砂药庐的画面。

许久，幻象消散，合卺杯中盛满了星砂。

青莲倚在殿外的千年胡杨上，对着殿内轻笑："可算没白费我埋在合卺酒里的溯世砂。"

侍女捧着鎏金缠枝盆来收元帕时，发现帕上的星砂竟凝成一句偈语："劫火双生去，归墟日月长"……

次日，晨露未晞，江山忽觉眉心灼痛。

揽镜自照，额间竟浮出三道金纹，形若轩辕剑尖刺破苍穹，正是楼兰古籍记载的"破劫慧眼"。

他推开雕花槛窗，晨雾中飘荡的星砂忽现奇景，每粒砂都拖着细若游丝的金线，交织成覆盖王城的命理网。

"妮儿快看！"他回身轻唤，却见榻上人周身流转着青玉光晕。

安妮发间他雪绒花簪自发碎裂，三千青丝浸在星砂凝成的碧波里，隐约可见脊骨处浮起十二节青灵玉髓。

侍女送来早膳，险些打翻鎏金托盘。

安妮抬手去接，指尖溢出的青灵之气竟将琉璃碗中的驼乳凝成冰玉。她腕间的翡翠玉镯自动飞旋，将满室星砂吸成漩涡，太乙青灵体的威压竟震得梁柱簌簌落灰。

"收心！"江山的慧眼金纹骤亮，轩辕剑灵也再次荡开梵音。

安妮的灵台一阵清明，背后显化出昆仑影像：雪峰之巅的冰莲忽然层层绽放，每片花瓣都刻着一些晦涩的古咒，从莲心射出的青光一首穿透虚空，凝成百丈高的药鼎虚影，久久不绝。

是夜，二人双修之时却又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