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王巡威自显，继统逐烟霞

涂山太夫人去世，涂山璟正式接任涂山族长之位。用了禁忌的蛊术，就必须付出代价，本来涂山太夫人只有一年寿命，且要日日忍受蛊虫钻噬五脏的痛苦。小夭硬生生给她延长了七年寿命，含笑而终。

没了涂山太夫人的管束，涂山璟行事愈发顺遂。从前，太夫人即便抱病在身，也固执坚守涂山家明哲保身之策，限制璟的行动。

此时的涂山篌远在高辛，借酒消愁。他对着明月，唱起悲歌，曲调哀婉凄凉。只见他喃喃自语：“娘！你总偏袒他，他什么都有，我却一无所有……”

西陵舅舅带来消息，轩辕王要来中原巡视！

小夭一脸疑惑，忙问阿珩：“娘，你说外爷来中原干什么？”阿珩微微皱眉，思索道：“父王的心思，向来难测，难道是来威慑吗？”

西陵族长神色凝重，缓缓说道：“轩辕王上回巡视中原，己是二百多年前的事，那场面，可谓血雨腥风。当时轩辕王遭荆天刺杀，幸亏珞迦出手相救，才险死还生。事后，中原和轩辕朝堂都死了一大批人，轩辕王的六子轩辕休就丧命那次风波，八子轩辕清被幽禁，方雷氏也由此没落。”

小夭握紧拳头：“六舅舅和八舅舅肯定是被陷害的，说不定就是五舅舅和七舅舅设的陷阱，真是强主不在，小鬼跳梁。”

轩辕王在阪泉停驻了三日，邀请了中原六大氏的长老前去观赏练兵。大将军离怨沙场点兵，指挥士兵对攻。那气势，丝毫不因长久的安逸而衰减，反倒如几百年前他们的先辈一般，透着猛虎恶狼般的凶悍，让人胆寒。六大氏的长老们，只瞧得双腿发软，面色如土。待轩辕王询问观感时，他们唯有惶恐地不停重复：“好，好……”

离开阪泉后，轩辕王一路巡视，晦日时分，抵达中原另一军事要塞泽州。彼时正值季春之月，繁花似锦，轩辕王命德岩筹备百花宴，广发请柬，邀请各氏族前来赏花游乐。一时间，涂山璟、丰隆、馨悦等皆接到邀请，众人赶忙盛装赴宴。可玱玹却被晾在紫金顶。

这般先以威慑立威，再用怀柔示好的手段，恰似轩辕王当初对待中原氏族的做派，一贯如此，不动声色间掌控局势。

远在高辛的高辛王，察觉到形势危急。他惜暴露隐藏在中原的高辛细作，命他们即刻将阿念接离中原，送回高辛境内。

小夭虽身处蜀地，却时刻关注着玱玹的近况。她满心忧虑地向阿珩问道：“娘，外爷此番举动，是不是在敲打哥哥呀？是不是因为哥哥和中原氏族走得太近了？”

阿珩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父王不会大费周章只为敲打玱玹，父王不会做这种事情。”

一旁的西陵舅舅也附和道：“还是你了解他，可轩辕王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阿珩无奈地摇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小夭陷入沉思，缓缓说道：“外爷向来倚重轩辕老氏族，对中原氏族始终心存提防。轩辕氏，尤其是那两位舅舅，对中原氏族的态度，估计是不可不用，却不可重用，不可不防，却要适可而止。需要一手拿着武器威慑，一手拿着美酒拉拢。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难道外爷辛苦打下中原，却要永远这般提防着他们吗？那打下他们做什么？只有把中原氏族真正看作自己的子民，才会是他们真正的国君。”

阿珩赞同地点点头：“若想君临天下，就得先有一颗能容纳天下的心。身为帝王，本应对万民一视同仁，只可惜我那两位哥哥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个道理，好在玱玹懂。”

小夭忧心忡忡地说：“如今玱玹在神农山孤立无援，外爷这一番操作，把中原那帮人吓得不轻，哥哥连外爷的面都见不着，馨悦也对哥哥避而不见。”

阿珩果断地说：“我们回去帮玱玹！”

小夭却面露难色：“我们回去也左右不了外爷的想法啊，帝王之心向来难测。虽然当初外爷答应过您江山会留给玱玹，但时移世易，外爷未必不会改变想法。毕竟娘当初战死后，外婆一脉就我和玱玹两个孩童，没人挑起大梁，彤鱼妃一脉也没人了，方雷氏被打压。到现在，这两位舅舅可积攒了不少力量。”

小夭继续说道: “既然五舅舅有轩辕老氏族支持，如果玱玹能得到西大世家和中原氏族的支持，那么最起码能在声量上压过他们了，接下来就看外爷怎么选择。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动武兵变呗！”

阿珩神色凝重：“目前明确表态支持玱玹的只有西陵氏和鬼方氏，赤水氏和涂山氏都没有表态，瞫氏己经和玱玹联姻，其它中原氏族大多数见风使舵，只要能拿下赤水氏和涂山氏就可以了。”

小夭手扶着下巴：“丰隆肯定是支持玱玹的，他想要的东西只有玱玹可以给他，但他做不了赤水氏的主。他爷爷暂时不会把族长之位传给他，族里的长老也不同意。”

西陵舅舅提议说：“或许丰隆娶个有足够分量的女子，能让老族长传位给他。”

阿珩苦笑着说：“可惜没有这样的人，而且也没必要非得牺牲女子的婚姻来成全男子的所谓宏图大业。”话刚出口，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猛地一紧，一股恐惧涌上心头。假如自己还被困在赤水北岸的荒漠里，那这个人不就会是小夭吗？还有谁比她更合适呢？

就在这时，小夭突然问道：“娘，你还记得父王是怎么继承王位的吗？”

阿珩一听，立刻严厉地训斥道：“不行！赤水族长是你外婆的老友，当初你外婆还向他借过兵，绝不能做这种事！”

小夭满脸愧疚：“娘，你别生气，我没有想毒害老族长。我只是想着丰隆继承族长之位后，老族长就会自然病好恢复的，绝不会像父王对付爷爷那样。”

随后小夭又说：“那看来只能去游说赤水老族长了，可谁去合适呢？”

这个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阿珩身上，毕竟她是缬祖娘娘的女儿。众人都没想到，阿珩去了一趟赤水后，赤水海天竟然同意了支持玱玹。当然，阿珩也特意要求赤水族长对自己复生的事情保密。

阿珩从赤水回来后，小夭迫不及待地问：“娘，你是怎么说服赤水族长的呀？”

阿珩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与欣慰：“我跟他讲了如今的局势，也提及了对赤水氏未来的好处。毕竟，与玱玹合作，对赤水氏的发展也是有利的。毕竟赤水族长不是涂山太夫人那种老顽固！他们之所以强大，就是敢于冒险。有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利益！”

孟夏之月的十一日，曋氏的族长宴请玱玹。这场宴会可不一般，赤水族长赤水海天、涂山族长涂山璟、西陵族长的儿子西陵淳，以及鬼方族长的使者皆出席。曋氏与玱玹关系匪浅，西陵氏的支持态度向来明确，鬼方氏在玱玹婚礼上也隐隐表露心迹，他们的到来在意料之中。然而，在这微妙而关键的时刻，赤水族长和涂山族长竟也欣然赴宴，这举动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

消息传开，整个大荒瞬间沸腾！古往今来，西大世家首次联合，明确表态支持一位王孙争夺储君之位。有了西世家和曋氏带头，仅仅到了十三日，中原六氏联合做东，再次宴请玱玹。这一次，将近二十个中氏、几十个小氏也纷纷赴宴，一场风云正在大荒悄然涌动。

孟夏望日，阳光洒在紫金顶上，轩辕王站在高台之上。众人翘首以盼，以为他要宣布储君人选，然而，轩辕王却掷地有声地宣布自己退位，新任轩辕国君是玱玹！为防止一国有两君的局面，轩辕王还决定常住神农山，待玱玹收服所有氏族后，再考虑是否回轩辕山。

小夭远在蜀地，为玱玹感到开心：“哥哥当上轩辕王啦，这下娘能彻底放心了！他不会再有危险，有他当轩辕的国君，我们也更安全。一切都很安心！接下来，咱们去哪儿玩儿呀？”

阿珩笑意盈盈，温柔说道：“蜀地这么大，还没玩够呢！”

一旁的赤宸也好奇问道：“蜀中大地如果都走遍了，之后又去哪儿？”

小夭兴奋地掰着手指数着：“北地，南疆，西域，东海，这些地方咱们都要去！”

小夭欢快地唱起歌来:

蜀道盘云栈，云气湿衣裳

南疆踏瘴途，蕉叶覆绳床。

东溟观日浴，西域访胡巫。

一程歌一程，山水入新图。

不问归期近，且随鸥鹭俱。

九州风色异，同赏即吾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