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堕仙

叮——

叮叮——

悦耳铃声从顶层传来，吸引了无数品客的注意。

品凤楼的奏乐戛然而止，品客们循声望去，却被一对璀璨夺目的玲珑玉腿吸引。

淡金色的镀线，在少女小腿上勾勒出一轮凤羽。

而那发出声响的铃铛，则被一条红绳系在她的玉足脚踝。

少女一袭镂玉红裳，灵狐面具半遮凤颜，小腿裹上一层雪里透粉的簪花袜，白皙玉足踩在梯阶上，宛如仙子踏莲的轻盈步调，与这世俗铜臭的品凤楼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品客们都在揣摩这丫头会是谁家禁脔。

毕竟，品凤楼可不是什么正经会所。

少女生的水灵，打扮也华丽精致，更令人心生敬畏的是，她那脚上系的一对铃铛刻有太师府的御令。

洛城那太师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当今大夏龙朝的土地上，凡刻有太师府的御令，均为太师府御用臻品——包括人。

“百灵阁主？！”

“老妪有失远迎，不知阁主大人今儿怎雅兴来咱这俗地了？”

顶楼的月嫂，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弯腰谄媚。

玉面少女微眯凤眸，目光寻迹锁定在月嫂身后的一间雅居。

“我家小少爷在这玩呢？”

“是，但少爷他只是喝素茶，连舞娘都没点……应该不坏府上规训吧？”

月嫂惶恐的试探。

灵狐面具下，少女朱唇抿起一抹放心：“当然不坏规训。”

“那阁主这是？”

“别紧张嘛，我家小少爷白天在府上挨骂，受了委屈。”

她笑的甜美：“本姑娘这不是心疼小少爷，献舞一曲让他开心一下嘛~”

说着，少女还转身展示一下精心打扮的西域舞裙。

“？”

月嫂怀疑自己幻听了。

百灵阁主，可是道上最尊贵的九位阁主之一，无数达官贵人都有求于她，连仙门长老拜访时也得跪在她脚下谈生意……

这般女子，怎会舍身取悦一个洛城风评极差的废物公子？

“小姐，您就别戏弄老妪了……”

月嫂尴尬的赔笑。

少女微笑的唇角渐渐不耐烦。

“你觉得，你有被我戏弄的情绪价值吗？”

灵狐面具之下，凤眸寒穿人心。

月嫂汗流浃背，不敢吭声。

玉面少女走到太师府七公子所在的雅间，转而挑眉：

“愣着干什么？”

“你可是品凤楼的月嫂，等下请务必好好给我家小少爷介绍一下——本姑娘这新招来的西域舞姬。”

她轻媚一笑，美眸弯弯，方才的天真灿烂再度呈现仙颜。

……

……

……

……

何以默已经泡在品凤楼喝一天茶了。

自打转生成为游戏《堕仙》里的炮灰反派，何以默就一直在扮演着太师府废物七公子的形象。

今年，他已经十六岁了。

按照前世《堕仙》的剧情，十六岁这年，何以默会死在一位名叫墨语烟的仙子手上。

墨语烟是无极宗的剑首天才，也是《堕仙》这款游戏人气最高的女主角之一。

她师承宗主门下，今早拜访太师府，所代表的正是无极宗主旨意。

能与无极宗这等仙门合作，本该是太师府的一桩喜事。

但对何以默来说是丧事。

他没投好胎，重生成七公子这反派炮灰了。

反派碰上女主角，如同哥布林碰上圣女。

何况还是个杂鱼炮灰？

按照前世记忆，何以默在《堕仙》的千万条世界线中，概率最高的两种死法几乎都与墨语烟脱不开关系。

要么，是在太师府冒犯墨语烟被一剑斩死。

要么，是被墨语烟带上山，拜入无极宗，然后碰上初出茅庐的剧情主角，给主角爆了装备。

反正遇上那个女人，结局肯定没好下场。

于是，何以默选择在墨语烟到访太师府的当天离家出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何以默本来就是个纨绔少爷的角色，泡在品凤楼鬼混几天也不会有人怀疑。

他今年才十六岁，还很年轻。

转生在太师府当少爷，何以默不仅坐拥滔天的权势与资源，体内更隐藏着神秘的西域妖族血脉！

这天胡的开局，给主角爆装备实在太可惜！

如果换个剧本，让何以默前期苟在太师府，享受着无穷尽的资源，发育几年，等修为圆满再出山，届时觉醒隐藏的妖族血脉一鸣惊人，再利用何以默对前世剧情的掌控，拳打反派boss爆装备，脚踩主角抢夺机缘……

“到时候，墨语烟何足畏惧？”

“先天御寒圣体？给我暖床都嫌她身子冷。”

雅间里，华服少年清冷一笑，端起茶杯，抿上一口。

因为太师府的家训，何以默来品凤楼从不碰女人，纯是喝茶。

他也不是打小就老实。

以前，何以默也曾好奇心旺盛，没顶住诱惑，在舞娘小姐姐身上过了把手瘾。

但当天晚上回家，小姨就闻到他身上染了野女人的味道，还以此为把柄，威胁何以默要给他爹告状。

何以默害怕老父亲的无情铁掌。

他不敢反抗，被小姨拿捏了很长时间，白天陪她出去逛街购物，晚上回家还要给她端水洗脚。

真是反派之耻啊！

谁家贵族少爷能让一个丫头片子这么欺负的？

“鸢欣瑶肯定属狗的，所以鼻子才这么灵。”

何以默忍不住吐槽一句。

但他的话音刚落，雅间的房门就被人推开——

“何公子，打扰了。”

月嫂赔笑带着一位镂玉裳裙的绝色舞姬走了进来。

何以默莫名感觉脖子有点冷，因为那少女的灵狐面具下眼神发寒。

“这是为何？”

何以默挑起眉头，略有困惑：“本公子可没钱点舞姬……而且，她刚刚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不不不。”

月嫂的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勉强挤出笑容劝道：“这位姑娘，是咱们品凤楼新招的西域舞姬！公子您就当赏舞一曲替老妪验验姿色，不记账。”

话音落下，玉面少女也收敛寒意，含笑点头。

“舞有什么赏的。”

“跟切菜板似得，你不知道本公子喜欢有分量的？”

何以默悠闲侧躺着，语调轻佻的打发道。

他深知一个道理，漂亮的舞姬就如同带刺玫瑰。

看的越多，越是被欲望冲昏头脑。

何以默倒不是真嫌她胸小。

他是害怕自家小姨的狗鼻子，一失足成千古恨，回家被逮住又要给小姨洗脚了。

“哎呀，公子您真是眼花了！”

今晚的月嫂似乎很是不安，听到何以默挖苦舞姬，她那抹着浓妆的老脸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老妪先不打扰了，二位关上门慢慢聊。”

她慌张说着，把舞姬领进屋，然后关上门退下。

雅间里，只剩下戴着灵狐面具的轻裳少女与何以默独处。

“算了。”

“姑娘你也省省力，坐这陪我喝几杯茶，然后请回吧。”

何以默叹了口气，点眉示意少女落座。

可对方却站在原地不动，语调清冷：

“公子不愿赏舞，是嫌妾身胸小？”

她反问的时候，还特意用胳膊挤了挤胸，凸显出那舞裙轻裳下小笼包的分量。

“开玩笑而已，不会戳到你痛点了吧？”

何以默轻挑失笑，淡淡审视起眼前这位绝色舞姬：“实不相瞒，像姑娘这般气质冷雅，姿色倾城，想必不是妓身，应该是哪位府上从小精心栽培……而且，从月嫂惶恐的反应来看，你权势不低，所以送你来我房间的金主，身份不会简单。”

“反正横竖我也碰不得你，赏舞又有何意义？”

“我是个庸俗之辈，你应该去找那些懂艺术有品位的文人君子喝茶。”

何以默毫不客气道出他的分析。

他是太师府出了名的废物少爷，来像他献媚的女人，无非图个财与权，而眼前这般身份尊贵的绝美舞姬来为自己这等废物献媚，绝非她本意。

否则，何以默又没招惹她，她干嘛刚进屋就瞪他一眼？

而且……

何以默隐隐觉得，这戴着灵狐面具的少女有点眼熟。

那是一种非同于寻常女子的灵韵气质！

“金主？文人君子？”

少女听着何以默的分析，不由歪了歪脑袋，灵狐面具下映起戏谑而又不屑的笑：

“公子倒是很会脑补。”

“可是公子不知，这天下多少官人才子倾慕本姑娘，他们可是连见本姑娘一面的机会都没呢！”

她颦笑着，唇角勾起出自信而骄傲的气度。

但很快，少女的凤眸又弯成一抹娇媚的弧度：

“公子若是不信，不妨亲手验验妾身？”

“妾身是知道的。”

讲到这里， 她眯起凤眸：“公子虽然嘴上不屑，其实是担心中了妾身的媚，但又忌惮妾身尊贵没胆量下手吧？”

少女很是娇柔的说着，也向着何以默走来。

何以默无言以对，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这么懂男人的小心思。

少女轻撩罗裙，主动在他目光下， 展现出那裙下的一抹白皙玉腿。

“别担心，妾身今晚可以先伺候公子。”

“等公子吃到嘴里，安了心，妾身再为公子献舞一曲，好好鉴赏艺术？”

最后这句话，她几乎是俯身下腰，朱唇贴到何以默耳边说的。

的娇声贯耳，不禁让何以默浑身一颤，整个耳根都开始泛红。

他眉头紧锁，几度挣扎。

可她却捧起他的脸蛋，让他直视她的眼睛。

何以默逃不掉，被那灵狐面具下的一双淡金色凤眸深深凝视，终是勾了神魂。

那眼神媚的能拉丝，仿佛堕入爱河的倾城舞姬。

“嗯哼~”

“公子刚刚不是还担心有诈吗？”

“怎才三两句的功夫，公子眼睛都看直了呢？”

她轻舔朱唇，袖裳遮住红颜，几分得意的笑。

她轻撩玉腿，媚眼示意。

何以默虽然嘴上抗拒，但至少手还是诚实的。

他渐渐抚上玉腿，感受着掌心与柔软肌肤贴合的同时，灵狐面具下的少女也暗暗含咬朱唇，白皙玉腿在被触碰的一瞬间止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何以默好奇的抬头看向她。

但少女羞红的玉颜只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雅笑：“公子不是喜欢这种情调吗？”

“喜欢，所以这也是你的演技一环？”他的冷眸微挑。

少女面不改色，无法回答是与否。

她选择神秘的笑：“公子猜呢？”

“我猜，你从小守身如玉，没怎么被男人摸过。但今晚，有人给你下达了务必拿下我的任务，才让姑娘迫不得已舍身给我占便宜？”

“公子真的很爱脑补呢——只是演技而已。”

她依旧面不改色的笑。

“是吗？那我再验证一下？”

何以默冷笑一声，语气也从戒备变得几分玩味。

他的指尖顺着玉腿，缓而有节奏的向下爱抚。

在他的注视下，随着指腹寸寸抚过玉腿的丝滑肌肤，那灵狐面具下的少女，也渐渐从冷淡不屑，变得娇羞嫣红，最后就连含咬朱唇的小虎牙也隐隐颤抖。

“姑娘演技不错啊？”

何以默还在明知故问的调戏她。

但下一秒，他的余光就在少女裙下的小腿上，看见一段金色曲线刺绣而成的凤羽纹路。

何以默脸上的轻浮笑意渐渐僵住。

刻在骨子里的童年记忆，让他的眼皮开始莫名抽动。

这种类似刺青纹身的图腾并不稀奇，是每个妖族幻化后都会有的种族印记。

但金色的凤羽纹，还是在小腿的位置，何以默这辈子只在太师府见过一次，且记忆尤深。

他曾给这凤纹玉腿的主人洗过一个月的脚。

这世上没人比何以默对这双玉腿记忆更深刻！

“公子，怎么愣着不摸了？”

“难不成，公子猜到从小精心侍养妾身的金主是谁了吗？”

“哎呀！指使我来的幕后金主，不会是那太师府的七公子吧？”

这一次，轮到少女故作惊讶的挑逗。

这一次，也轮到何以默汗流浃背了。

玉面少女冷哼一声，裙下猛地高抬腿，将那裹着白丝簪花袜的玉足踩在何以默身后的墙壁之上。

何以默余光回眸，却发现少女脚踝上红绳系的铃铛，此时就贴在他的脸旁几寸。

叮叮——

铃铛随玉足晃动而发出声响。

那是何以默七岁时，赢下洛城少童比武大赛第一名的奖品：【洛斐铃铛】。

后来，他为了感谢小姨教他武术，回家以后，就把这串铃铛送给小姨作为答谢。

仔细观察，这铃铛外侧刻有象征太师府的【何】字，但内侧其实还刻有【以默】二字。

“鸢欣瑶。”

“这难道也是你钓鱼执法的一种方式？”

何以默唇角微抽，有些认命的看向玉面少女。

鸢欣瑶摘下灵狐面具，露出清纯灿烂的少女颜：

“如果是钓鱼执法，那么恭喜你！”

“何以默，除了你背地里骂小姨属狗胸小这件事上，其他时候你的表现小姨都还算满意。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学来的摸腿手法，但至少这次你没有轻易被坏女人骗的神魂颠倒，已经比十四岁那年有进步多了。”

“但……”

“如果这不是钓鱼执法，而是小姨来接离家出走的傻外甥回家呢？”

她的话音落下，方才的欣慰笑颜也随之落幕。

何以默的表情再度惊愕怔住。

她垂落眼帘，不再戏弄他。

她轻抚少年面庞，声音变得温柔，玉颜也映出几分关心的神色：

“何以默。”

“从小到大，你虽然是个小色胚，在府上也没少调皮……”

“但是呢，在小姨心里，你只是表面上轻浮，本质上一直都是个懂事又体贴的乖孩子。”

“你应该知道。”

“今早无极宗的仙子来太师府做客，府上长辈都在替你说好话，希望仙子能答应带你上山修行……”

“可你却跑到这种地方躲着不见人。”

“——能告诉小姨这是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