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陨落的天才……吗？

转眼过去，何以默已与墨语烟成婚五年。

这五年来，何以默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反而日渐变得规律且平淡，其实这反而才是漫漫仙路的真正常态，如今是大一统王朝的太平盛世，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打打杀杀，各派的修士大多数时候还是各自在家闭关。

不过，何以默并不觉得闭关修炼很枯燥。

因为何以默拥有前世记忆，知道与真正强者的差距，这世上有太多傲世天骄，气运之子，甚至是来自异域的凤族至尊……他们要么是生来便有逆天之姿的数值怪，要么就是长生千载数世轮回的古代圣子，未来若想真正与这些怪物争锋，仅凭何以默当下的炼虚境也远远不够的。

五年时间的沉淀，听上去漫长，但其实远远还不够让何以默追上他们。

甚至于五年后的今天，墨语烟和柳若宁早已登临合体期，何以默却依旧还是卡在炼虚境巅峰的临门一脚未曾突破……

这就像是命运给何以默开了个玩笑。

起初，何以默感到焦急。

他的修为本可以像墨语烟她们一样飞升提升，但自打五年前的那场婚宴过后，何以默跟着凤颜学习了一门特殊的心法，从此何以默的修为便再也难以有半丝突破合体期的迹象。

凤颜告诉何以默，不必执着于境界的阶梯，先把心法修炼到极致，才是对何以默这身血脉最好的修炼方式。

【暴力，不再你能拥有多少，而在于你能够驾驭多少。】

那日雨夜，何以默在湖中一片荷叶上打坐，脑海中反复回味着凤颜教他的心法。

渐渐地，何以默淋着雨，思绪也随着心法遁入虚空。

那是深渊一样的黑暗，何以默不断深入，探出手，却仿佛触碰到了一片无形的镜面，而镜面的对岸则是他一路走来所亲手抢夺的无数秘宝。

被夺走剑骨的陈剑心…

被夺走师尊的许陌…

被斩灭幻想的景辰…

甚至是，那个从始至终都隐藏于何以默血脉中，来自深渊之下母亲记忆中的残暴厌戾。

这一切，皆是何以默在这个世界来时的路，是何以默一直以来所仰仗的力量源泉，但它们也同样像是徘徊在神识之海的幽灵藏于何以默的心中，不断用恶魔的低语妄图击溃何以默的理智与人性。

“何以默…”

镜面的对岸，万千邪念，最终幻化成一道深渊堕羽的黑发少女。

她有着与何以默一样的黑发黑瞳，一样的深渊堕羽，而更让何以默感到天然亲切的是，她的身上竟然流淌着与何以默同样的气息与血脉。

“拥抱我，继承我的意志，我助你斩杀那些天骄，你助我完成千年前的夙愿……”

“诛灭龙族，清洗叛徒……”

她张开怀抱，温柔的低语，眉宇间皆是对孩童的慈爱。

但，何以默只觉得眼前这一幕细思极恐。

毕竟…

他是异世界来的转生灵魂，在前世那个蓝色的星球，何以默保留了真正的母亲记忆，所以何以默自然对眼前这个邪凤少女没有半丝归属感。

可，这一切都建立在他是转生者的前提。

如果何以默没有前世的记忆，如果他只是一个在何府人厌狗嫌的遗孤，何以默也许真的就会凭借血脉与气味上的亲切投身与那深渊镜面的怀抱。

【看到那些潜藏在你血脉中的邪念了吗？】

思绪间，何以默的脑海中骤然传来凤颜的声音。

她还是与平时一样，温柔，成熟，冷静，理性……但即便每一次都是冷淡无欲的对话，何以默还是能隐约从中感受到些许来自师尊的关心。

他不知道他的母亲昭离到底与凤颜有何血海深仇…

但何以默相信，凤颜待自己是真心的，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何以默人生中最大的恩师。

【为师教你的那些心法，就是为了避免被这些心魔吞噬。】

深渊之外，凤颜的声音再度开口。

何以默回过神来，重整旗鼓，压下内心的好奇与恐惧，原地盘腿坐下冥想心法。

凤颜接着道：

【镜面后的那个凤灵，不是你真正的母亲，只是千年来，昭离在深渊的侵蚀下所分离出的恶念聚合体……当然，这些邪念的化身，也正是你能在没有父亲的情况下，作为昭离的子嗣从那颗未受精的凤卵中孵化出世的缘故。】

【何以默，这些年来，你无法突破炼虚境，正是因为这些心魔在从中作祟。】

【你越是修炼心法，巩固心境，在元神层次镇压它们，它们也就越是反抗你，不愿再为你贡献来自深渊的力量，如此一来你的修为自然再也难以像当年那样肆意暴涨。】

凤颜说的字句诛心，何以默没有急，但却让那深渊镜面另一端的邪凤少女愈渐暴躁，此前还一脸慈祥温柔的容颜如今也彻底龇目欲裂。

轰——！！！

骤然间，邪凤少女挥出一记重拳，甚是一度将那无形的镜面砸出龟裂。

“何以默，你也要背叛自己的血脉吗！”

“你不过是异域流浪而来，低贱肮脏的人族灵魂，这些年来，哪一次遇到危机，你不是靠着真凤血脉与深渊之力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事到如今，你这杂种占了真凤血脉的肉身，你享受着了深渊的暴力，却要听从一头当年背叛凤族为龙族效力的朱雀谗言？！”

她的面容愈渐狰狞，不再有昭离那完美无瑕的美貌，而是化作张牙舞爪的恶鬼。

但她越是这般咒骂，何以默反而越是感到安心。

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个原著那个天生痴傻，完全被恶念驱使的何以默。

敌人越是反对我，越是证明我做对了。

何以默这一路走来畜生的事也没少干，如今更何况是作为奴隶主，压榨一个根本没资格掌握身体主动权的深渊邪念？

轰隆隆隆！！！！

渐渐地，随着心法一步一步巩固，那深渊镜面后的邪凤少女也被天降的数道神柱镇压在地。

千钧的神柱，如同一座五指山，牢牢砸在那邪凤少女的后背上，甚是让她趴在地上连抬头发出声音都愈渐困难。

“何以默，你这初生！白眼狼——！”

她还在破口大骂，即便已经快要被镇压的喘不上气。

【以默，你果然没让为师看走眼。】

深渊上空，欣慰的御声再度传来。

何以默从心法的冥想构建中睁开眼眸，再度看向那镜面后狼狈不堪的邪凤少女。

有那么一瞬间，角色似乎发生的逆转，这一次换做何以默的唇角上扬出一个恶意的弧度。

“臣服于我，交出你的力量，也许我会让你好受一些。”

这番话，他说的阴冷饱含威胁。

此言一出，深渊肃然寂静，不止是那镜面后的邪凤少女瞪大眼瞳，就连现实世界坐在湖中亭的凤颜美人抿茶的动作也微微怔住。

【好一个无师自通…】

凤颜几分苦笑，长叹一口气。

她突然觉得这画风有些不对劲，虽然她确实想教何以默如何避免被心魔反噬，安全的运用这份深渊之力，但这话从何以默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感觉变了味，搞得好像是何以默抓住一个无辜少女严刑拷打，强迫她当黑奴出卖劳动力。

“倒反天罡——！”

深渊之下，邪凤少女还在火冒三丈的扯着嗓子叫骂：

“何以默，没有我，仅凭你的人族血脉，你这辈子也别想突破合体期！”

她骂的很凶，可何以默依旧无所动摇。

他的眼神黯淡，最后看了那被死死镇压的镜中少女，而后一声冷笑：

“没关系，我手头办法可多的是，只是暂时还没碰上机会施展罢了。”

“这五年来，我早已将合体期的七轮三脉，包括大乘期所需的十洞天开启过半，距离真正的突破就只差你这深渊之力来贯通六脉而已……”

何以默淡淡说着，全身的七轮三脉激活灵纹，背后也随之显赫出六道形态各异的轮回洞天。

凭借这远超炼虚境的扎实基本功，何以默抬手间便是再度将那数道神柱向下扣压，甚是一度指尖拖动，操控神柱将那邪凤少女像是抹布一样按在地上，反复蹂躏，掘地三尺——

“终有一天，我会榨的力量，要怪就怪你只是一缕渺小的邪念，而我是一具健全的灵魂，只要有我在，凭你那可怜的元神强度，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这具身体跟我争主导权。”

“何以默——！！！！！”

深渊之下，邪凤少女怒目圆睁，失声咆哮。

“你是昭离的子嗣，背叛了母亲的夙愿，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昭离亲手抹杀！”

【昭离？她有几管血条？】

何以默一声失笑，而后转身离去，任凭神柱继续蹂躏。

……

……

……

如今，距离苍月秘境真正与主世界贯通连接已经不下几日。

这些天，京城又开始热闹起来，来自九州十地的各派修士都已经云集首府，只为了等候苍月开幕日抢个好头彩率先进入苍月秘境争夺机缘。

而在城外的群山中，何以默早早结束了今日的修行，来到那片被划分给墨语烟的一片嶙峋环峰。

他在一处峰顶雅亭坐下，而后望向那云层中争锋斗艳，剑舞清寒的两道仙子倩影。

片刻剑舞的结束，三千落雪飘散凡间，晚霞暖阳也随之从贯穿云层洋洒山间。

两道傲人姿色的剑仙从云层上空缓缓降落，而后转过身来，与雅亭中等候多时的白衣青年对上视线。

白裙剑仙在裙下轻抬绣花鞋，瞬间化作一缕清寒流光，抢占了何以默的身边位置，双手在身后环着美臀的弧度将裙摆捋顺然后坐下。

黑裙剑仙紧随其后，在何以默的另一边坐下。

“夫君，今日与国师大人的修炼结束这么早？”

墨语烟微微侧目，随手将跟在身后的月烬灵枢收入元神，淡淡问道。

何以默看了她一眼，想到来时路上听到的关于自己的传闻，不由笑道：“语烟，如今天下人皆在议论，五年前你嫁入何府，我正值巅峰期，你我同为当代天骄，修为相差无几。可如今五年过去，我家娘子早已登临合体期巅峰，即便是对上大乘期的修士也不甘示弱……可是，我这当年的仙盟头冠却泯然众人矣，竟然五年后还是卡在炼虚境没有半点突破……”

“世人说啊，墨剑仙嫁给我这个废物肯定是被骗了，后悔至极……若早知道炼虚境就是何以默的巅峰，当年墨剑仙肯定死也不会愿意嫁给何以默那个废物……”

话至于此，何以默挽上仙子腰肢，而后颇有无奈道：

“语烟，你会不会有朝一日渡劫封仙，回过头来也觉得我这凡人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