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谁让你现在是朕的家臣呢！

月轮西悬时分，京城披上绯月的霞光。

按照月教此前昭告天下的天衍卦象，今日应当就是苍月秘境与主世界对接的开幕之日。

京城八域，五湖四海的十万修士云集于此，皆是登临屋顶，衣袂飘荡，意气风发，翘首以盼等待着苍月秘境开幕后的第一道选拔试炼。

“大家快看！”

“北边的天上好像有一座悬浮的宫殿！”

人群一方，忽有几位修士大声惊呼。

众多修士闻声望去，皆被那高耸入云的宏伟建筑震惊，纷纷倒吸一口寒气。

那是一座沐浴在月幕之下，悬浮于层叠云海之上的神殿，整座宫阙由上古玄冰与天工雕琢的白玉筑成，远远望去，月轮高悬在宫殿后方，恰似一枚嵌在银盘中央的冰晶舍利，在星辉中流转着冷冽而圣洁的光。

宫阙最前方的穹顶之上，两道银发仙子负手而立，绝美的身影立于月幕之下，居高临下目光清寒的俯瞰京城万千修士。

而在宫殿的两侧，数百名身着寒阙宫道袍的白衣修士井然有序，护驾伴飞。

随着那座悬天的宫殿不断登临京城，高耸入云的宏伟穹顶甚是一度遮天蔽日，让宫殿下方诸多昂首仰望的修士脸上都染上一层黑暗月影。

“那是…”

“月教的广寒宫！”

“据说这座广寒宫是仙古时代月神灵曦缔造的，整座宫殿都是苍月纪元流传下来的上古镇教神器！这宫殿的位格恐怕是早已突破仙帝传于神域！”

京城之中，众多修士认出宫殿，皆是无比热闹的议论起来。

“大家快看！是银月仙子！肯定是月神转世的银月仙子来主持苍月秘境开幕大殿了！”

“但为什么会有两位看上去长得一模一样的银月仙子？”

“你懂什么？”

茶馆里，一位懂哥笑着轻哼，摇着扇子，摇头晃脑的娓娓道来：“据说啊！这传说中月神转世的银月仙子本就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双胞胎——？那俺们之前在仙盟比武看到的是姐姐还是妹妹？”

“她们姐妹二人，姐姐常年在上界月教的广寒圣地闭关，而妹妹游历下界以月神之名造福世人，所以你们逢年过节在凡间庆典看到的那个南宫圣女肯定是妹妹啦！”

“原来如此！那妹妹叫南宫兮，姐姐叫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银月仙子本来就很神秘，这次还是与她转世有关的苍月秘境开幕才会亲临凡间……”

众多修士七嘴八舌的聊着。

而在茶馆一角，何以默看了一眼窗外的宏伟宫殿，脑海中却是莫名想起了五年前那一晚，来自太虚门的一位琼华仙子与他谈过的合作。

她说，希望何以默帮她一起狩猎南宫夙…

按照常识来说，以何以默这点本事还想打一尊真仙的算盘简直痴人说梦，人家南宫夙一巴掌拍下来何以默恐怕都还要倒欠她几百管血条。

不过，何以默倒不觉得差距有这么大。

南宫夙固然强大，但她的次身南宫兮也不差，这次苍月秘境将会是南宫兮的大机缘，而与主世界隔绝也给了何以默可以放开手大胆操作的条件。

“何以默，你又在想什么坏事啦~”

长桌对面，裹着玉锦兜帽的白龙少女抬起头来，擦了擦嘴角的糕点碎渣。

何以默回眸看向姜念，默默从怀中取出一条手帕替她擦了擦嘴。

“我在想啊，这次去苍月秘境，要是能再一把帝剑用用就好了。”

何以默耸肩笑笑。

听闻此言，白龙少女顿时一阵警觉的竖起呆毛，仿佛五年前被师尊当着众多老祖面前赏五十大板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那可不行！上次偷偷把国库的帝剑给你，人家本来是想让你防身用的，结果被你搞出【斩破天劫】那么大的动静，害的惊动了龙族数位老祖全都知晓此事，人家至今回想起来屁股都还隐隐作痛呢！”

姜念在长椅后面捂住小屁股，小嘴颇有埋怨。

起初，她天真的以为何以默是为了自保才动用帝剑，但后来去何府参加婚宴与何以默的交谈中，姜念这才知道原来他使用帝剑是为了帮助一个人族的女人渡劫成仙。

“是吗，可我真的很需要一把帝剑呀~恳求陛下三思啊，万一以默在苍月秘境遇到什么闪失，下半辈子可就再也没法回龙宫做陛下的小国师了……”

眼看姜念委屈起来，何以默也跟着温柔求情。

白龙少女顶不住他这样撒娇，心头渐渐发软，但她想了想，还是颇有无奈的干瘪了小嘴：

“现在就算人家愿意给你，也已经不可能了，因为现在国库有老祖亲自监管，不能随便调动那些上古帝器了……”

“原来这样。”

何以默叹了口气，眉宇间颇有失落，他方才还抱有侥幸，打算借把帝剑来直接将林长渊秒了爆金币。

“既然如此，陛下能不能赐我一片最坚硬的白龙鳞？”

他转念一想，再次嘿嘿笑道。

但此言一出，坐在桌对面的白龙少女却在一声深吸后，脸蛋莫名变得滚烫起来。

“你，你这逆臣！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干嘛脸红…”

何以默挑起眉头，感到莫名其妙，毕竟当初在北渊的时候，那位红裙妖尊就给了他这么一片自身最坚硬的龙鳞。

姜念看着他，确信后者是真无心后，这才忧心忡忡的鼓起小嘴：

“在我们白龙族的习俗里，身上最坚硬的一片龙鳞可是定情信物，只能将来与心仪的雄**换龙鳞，才不能当做信物随便给别人的！”

“雾草，还有这规矩吗…”

何以默唇角一抽，莫名想起当初送给温如栀的那片龙鳞。

那时候，他是真没把洛夙殇的龙鳞当回事，在确保自身安全以后，何以默便把龙鳞送给温如栀让她回东海历练的时候防身用。

“等等，除了白龙族，其他龙族也会拿身上最坚硬的一片鳞片当定情信物吗？”

何以默挑起眉梢。

姜念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反正我们白龙一生只爱一人，向来很重情义的，所以最有价值的宝物，当然要留给最为珍贵之人…但至于青龙黄龙她们是什么习俗，我也不太清楚……”

“哦，那倒还好。”

何以默松了口气，差点以为当年是洛夙殇跟他求偶呢。

如今仔细想想，这也不可能，人家可是当年红龙族的皇女，修为只怕是跟凤颜能坐一桌的老怪物，怎么可能随便就对一个陌生的少年一见钟情。

“我说，你这迟钝的家伙，根本都还不知道龙族最坚硬的一片鳞片在什么部位吧？”

姜念歪了歪头，虽然不懂何以默在想什么，但还是感觉他的态度有些轻浮。

何以默闻声耸肩：“什么部位？龙爪，或是龙首上吗？”

“屁啦！你果然啥也不懂！”

白龙少女双手叉腰，像是看待一个粗俗的野蛮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那并不贫瘠，已经略有发育的小小隆起，而后几分害羞的指了指说道：“护心鳞，这才是龙族身上最建议的鳞片！”

“啊…你这么说，是有点道理。”

何以默看的目瞪口呆，脑海不由回味起那位妖尊大人胸前挺拔而丰硕的傲慢。

“所以说，你这小家伙还惦记人家的护心鳞，想的美呢！”

姜念一声冷哼，双手抱胸颇有得意。

她看何以默不搭理自己，便又觉得这么傲娇没意思，于是重新从桌上捏起一根蛋卷好奇道：“我记得几个月前，师尊不是给过你一件信物，至少能在苍月秘境保你平安回来说是？”

“确有此事，但其实只是一根羽毛…”

何以默支手托腮，颇有无奈的抬手召唤出一根金红色的雀羽。

姜念观望着那根雀羽，虽能感受到其上蕴含着来自凤颜的上古神力，但至于一根羽毛具体能有什么用处姜念也确实想不出来。

“居然才一根羽毛，师尊她也真抠门呀，我还以为至少会是一件仙境的法器呢…”

姜念撇了撇嘴，看向何以默的眼神莫名同情起来。

闲谈间，茶楼外的月幕夜空，月教的广寒宫殿已然归位——

【诸位来自九州十地的各族天骄。】

临近京城的月轮天穹之下，两位银月仙子的庄严宣告娓娓道来，她们的声音近乎同频同调，像是浸了晨露的银铃，清澈婉悦中带着不容亵渎的庄重与神圣。

“终于要开幕了吗！”

“哎，等等我啊！”

茶馆里，众多修士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听闻此生便一窝蜂的冲出茶馆仰天望去。

只见广寒宫上，两位银月仙子站在万丈高的月轮之下，她们各自手捧一道上古卷宗，虽然修为天差地别，但容貌与气质却同样美的惊为天人，此刻两女君临天下，城中十万修饰几乎无人能仅凭肉眼分辨出两位银月仙子到底谁才是姐姐，谁是妹妹。

【苍月秘境乃是仙古时代，月神灵曦陨落后，以本命月轮所化的一方小世界，每百年启于太虚之间与诸天万界交汇。】

她们再一次同声同频的开口，按照每百年的开幕式惯例，淡淡念着属于苍月纪元的各地机缘。

【在那方异域，万物永恒于苍月纪元，镜湖底沉睡着月神座下玄龟的蜕骨，月陨山脉藏着星髓结晶的矿脉，而最深处的银月殿.....】

轻语时，两位银月仙子同时抬起玉手，她们的指尖轻点虚空，身后的万丈高月轮法相突然分裂出十二幅画面，其上分别映出秘境中波光粼粼的镜湖、悬浮着巨型陨石的山脉……最后，则是一座矗立在云海之上的鎏银宫殿。

【秘境开启七日后，这十二月轮将依次闭合。】

两位银月仙子素手一挥，月幕之上的十二道金环一闪星辉。

【通过天梯完成登月挑战者，即可得到苍月祝福，踏入苍月秘境，但切记——镜湖中央的 “月影潭” 唯有心诚者才可踏入，月陨山脉深处的 “苍渊崖” 是时空乱流之地，而中央大陆的银月城……】

她们的声音就像是游戏里加载页面的念台词和小贴士。

何以默作为前世牢玩家，光是听前半句，脑海中就已经能跟着把后面几句倒背如流，毕竟前世刷苍月副本的时候翻车概率很高，每次死了回档，都要在京城重新听南宫兮和南宫夙两姐妹念一遍开幕台词。

【——若无三转以上的苍月仙印，擅自闯入银月城恐有性命之忧。】

话音未落，天际的银月突然映射出刺目月辉，十二道金环化作流光坠入下方云海，在离京城千里之遥的荒原上，却见一座由月光凝成的拱门缓缓升起，门扉上浮动着古老的月纹咒印，每道纹路都在吞吐着星辉，仿佛在催促着跃跃欲试的修士们。?

而在门扉的前方，如美玉锻造而成的天梯也一阶一阶的向下延伸，对接凡尘。

【愿诸位得遇机缘，亦望铭记 ——】

银月仙子最后看了眼逐渐透明的月轮，袖中突然飞出万点银芒，在每个人的衣装胸前都印下了一抹淡银色的月痕。

【秘境中的月光，既能凝成华裳，亦能化作利刃。】

说完这句话，左侧的银发仙子微眯月瞳，回眸望向身边那如镜中倒影的自己。

她轻启朱唇，无声的交代了两句，而后便化作万千银蝶，消散于月幕天穹之下。

……

……

……

茶馆里。

苍月秘境的开幕祝词已经结束，何以默也坐起身来欲要出门与墨语烟等人汇合。

但这一次，他还没走远，身后的小白龙便冷不防的冲了上去——

“哎哎哎！等一下啦！！！”

姜念一路小跑总算是追了上去。

何以默在门前驻足，回眸望去，却见白龙少女小口喘着粗气，似乎方才一路跑来很是劳累。

“怎么了？”

“这个给你——！”

姜念站稳脚步，颇有神秘的从怀中捧起一件宝贝。

何以默定睛望去，却见少女将双手打开，竟是一片背面染着鲜血，而表面则流转月光，圣洁如玉的白龙鳞

瞬间，何以默想到了什么，顿时唇角微抽，胸中既是触动却也颇有心疼。

“这是，给我的吗…”

他接过那片还热乎的沾血龙鳞，龙鳞虽轻，但对于何以默而言，却像是收下了少女的半条命那般沉重。

“虽然护心鳞不能给你，但其他部位的龙鳞还是可以的！”

白龙少女小口的喘着粗气，但还是装作一点也不疼的模样，颇有得意的笑道。

她看何以默的眼中映出心疼，便是双手叉腰，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道：

“哼哼，谁让你现在是朕的家臣呢！师尊不舍得给你好东西，朕可不会亏待你了~”

“更何况，你还答应朕以后功成名就要留在龙宫做朕的小国师呢！朕可不能让你轻易死在异域了！”

何以默怔在原地，只是无声的颔首，目光却不由看向少女方才一路跑来，左腿内侧流淌下来的几丝血迹。

一时间，姜念也顺着何以默的目光意识到了什么。

她将玉腿并拢遮住血迹，然后两步走上，垫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人家挖的是大腿内侧的龙鳞，师尊和那些老祖肯定发现不了的！”

“所以说，大男人就别那么大惊小怪啦！朕可是天命真龙，只是一片龙鳞而已，很快就又长出来啦！就当是你这五年在龙宫帮我处理朝政陪我玩的回礼了！”

“祖地的那些老头子虽然能管得了国库，但朕身上的宝贝爱给谁他们可管不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