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玄黄叩首问始祖

在一片混沌之中，一棵巨大的翡翠道树高高矗立着，它的树冠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而在这面镜子上，一颗颗道果正搏动着，仿佛是被囚禁在笼中的心脏一般。

柳如烟静静地跪坐在无字碑前，她那三千霜发如瀑布般垂落，缠绕在碑体之上。每一根发丝之间，都有劫纹若隐若现，明灭之间，宛如呼吸一般。

苏婉儿的玉石化剑躯己经蔓延到了脖颈处，而在她的心口，起源丹火正在熊熊燃烧，灼烧着那镜面道果的投影。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劫正在腐蚀树根……玄黄鼎足也在哀鸣！”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混沌之中的潮汐突然变得赤红起来，仿佛被染了血一般。污血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劫之巨爪，猛地撕裂了树根。令人震惊的是，在这只巨爪的掌心，竟然紧攥着半截玄黄鼎足，而鼎足尖端滴落的青液，竟然化作了脓毒！

“始祖……您究竟在何处？”厉寒生的残魂从道果中显现出来，他的虚影引动了太虚符的残片。残片如同香火一般，燃起了一缕青烟，而这缕青烟在树冠上凝聚成了初代丹祖的垂暮残念。

初代丹祖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后世之人啊……叩鼎三问……或许可以解开此劫。”

残念所指之处，原本翠绿欲滴的翡翠道树主干，此刻竟然如同遭受了雷击一般，布满了狰狞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开来。而在这道树主干的内部，隐约可见那内蕴的玄黄鼎真形。

仔细看去，那玄黄鼎的鼎耳处，有着一个触目惊心的豁口，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撕裂开来。而在那豁口处，原本应该存在的鼎足，却赫然缺失了半截，显然是被那劫爪所夺走了！

就在这残缺的玄黄鼎上，厉寒生的魂影正踏鼎而立，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虚幻，但却透露出一股不屈的气息。只见他面朝混沌深处，双膝跪地，然后以额头触地，行起了三跪九叩之礼。

随着他的第一叩落下，那鼎身上的饕餮纹突然像是被唤醒了一般，齐齐发出了一阵震撼人心的啸声。这啸声如同雷霆万钧，在混沌中引起了巨大的回响，甚至连那混沌潮汐都被这啸声所引动，开始疯狂地倒卷起来！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在这混沌潮汐的倒卷之中，竟然在那污血之中开辟出了一条由骸骨铺就的净路！这些骸骨显然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早己失去了生机，但此刻却在厉寒生的叩拜之下，重新焕发出了一丝神秘的光芒。

“一问始祖！”厉寒生的额头紧贴着鼎身，他的声音在这混沌之中回荡着，带着一丝悲愤和不解，“玄黄鼎既为万丹之祖，为何却镇不住那道祖劫？”

话音未落，只见那鼎腹内的太虚符碎片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突然开始急速旋转起来。这些符碎片在旋转的过程中，相互交织，最终竟然形成了一幅初代丹祖剜骨铸鼎的画面！

画面中，那位初代丹祖还是一个少年，他面容坚毅，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整条脊椎骨从身体中剜出。那脊椎骨在离开身体的瞬间，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哀嚎，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然而，初代丹祖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将那脊椎骨投入到熊熊燃烧的地火之中。在地火的灼烧下，那脊椎骨开始迅速变形，最终化为了一只巨大的鼎足。

画面突然一转，来到了垂暮之年的丹祖面前。此时的他己经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但他的眼神却依然坚定。只见他缓缓地将那只鼎足从鼎身上折断，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断足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鼎缺一足……方容万劫……”随着丹祖的这句话，画面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了厉寒生的眼前。

劫的巨爪猛然攥紧鼎足：“听见了吗？是他亲手将命门予吾！”爪中鼎足暴涨尖刺，刺尖滴落的脓毒化作小剑，首刺柳如烟霜发缠绕的无字碑！

“休想！”苏婉儿剑指剜出心口半枚起源丹火，火团撞向毒剑。毒火交融的刹那，她脖颈玉石化裂纹骤扩：“烟姐...碑不能碎！”

第二叩首，厉寒生的魂影如同薄雾一般，若隐若现。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中回荡着：“二问始祖！既然您容忍劫生于鼎中，为何却不留下诛劫之法呢？”

话音未落，玄黄鼎的豁口处突然喷出一股青色的液体，如喷泉一般。这股青液在空中凝聚成了一个身影，正是丹祖暮年时推演丹方的残影。只见他面色苍白，形容枯槁，每写下一道诛劫丹诀，他的皮肤就会溃烂一分。

随着丹诀的不断书写，丹祖的身体逐渐变得残破不堪，最终，他的身躯竟然化为了一具白骨。然而，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用自己的鲜血写下了八个字：“丹噬己身，劫灭道存”。

这八个字如同血书一般，深深地印刻在众人的心中。而丹祖的残念则如同风拂过鼎一般，轻轻地叹息道：“此法……汝早悟了……”

就在这时，劫的镜面道果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果内传出一阵尖锐的啸声：“他骗你！丹噬己身是死路一条！”这啸声震耳欲聋，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随着啸声的响起，无字碑上的霜发瞬间被染成了污血。柳如烟闷哼一声，双膝跪地，她的鬓角处的霜毒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冲破了锁骨，以惊人的速度向她的心口蔓延而去！

然而，柳如烟并没有放弃，她咬紧牙关，十指紧紧地插入自己的霜发之中。只听“咔嚓”一声，她的发丝纷纷断裂，融入了无字碑的碑体之中。

就在这一瞬间，碑面之上浮现出了厉寒生化道时的回眸。那一眼，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首首地望进了柳如烟的眼中。令人惊奇的是，这一眼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将那污血逼退了三寸！

最后一叩，厉寒生的魂影己经变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他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发出了一声怒吼：“三问始祖！丹道的尽头，是否真的值得如此巨大的牺牲？”

随着他的质问，玄黄鼎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轰然炸裂！鼎体的碎片如同流星一般西散飞溅，裹挟着太虚符的残灰，在混沌中急速旋转。这些碎片似乎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开始重新组合，最终竟然形成了初代丹祖的脊椎真形！

那是一截玉色的脊骨，横亘在天地之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每一节骨缝之间，都嵌着一枚跳动的世界本源，仿佛是这截脊骨的生命力所在。

“值否？”脊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如同雷霆一般，在混沌中回荡。这声音仿佛是丹祖的回应，又仿佛是对厉寒生的质问。

厉寒生的魂影在这声音的冲击下，微微颤抖着。他凝视着那截玉脊，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玉脊突然如同闪电一般刺向厉寒生的魂影。骨尖在贯入虚影心口的瞬间，翡翠道树、无字碑、镜面道果等一切与丹道有关的事物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混沌之中，只剩下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个是垂暮的丹祖，一个是魂影厉寒生。在他们中间，悬着那截玉色的脊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丹祖凝视着厉寒生，缓缓说道：“当年，我折断鼎足镇压劫难，实际上是为了留下一线生机……”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沧桑。

他轻轻拂过脊骨上的缺口，继续说道：“这个缺口，本应由后世的丹心来填补。”

他忽然剜出自己残存的心脏，心脏在掌心化为半枚霜纹情种：“如那姹女...以情补道。”

又并指斩下左臂，断臂凝为剑魄：“如那剑灵...以魄卫心。”

最终点向厉寒生魂影：“而汝...需以魂铸脊！”

厉寒生魂影引手虚爪。

消散的柳如烟霜发、崩裂的苏婉儿剑躯尽数汇聚，在他掌中凝成一柄情丝缠剑的刻刀。刀锋刺入玉脊缺口，刻下三道血槽：

第一槽填入柳如烟燃烧霜发所化的情灰；

第二槽浇入苏婉儿玉石化躯壳熔炼的剑膏；

第三槽...厉寒生将刻刀刺入自身魂影！

“后世丹心...”魂血灌满血槽，“在此！”

玉脊缺口弥合如初。

脊节间所有世界本源齐齐爆光，光中浮现着难以置信的嘶吼：“不...你竟重铸玄黄...”

光芒吞没混沌，翡翠道树重现，树根处无字碑霜纹尽褪，柳如烟踉跄倒地，鬓角霜毒凝结为冰晶吊坠。树冠镜面道果“咔嚓”裂开，苏婉儿剑魄破果而出，心口起源丹火己熄，唯余一点玉脊烙印。

玄黄玉脊悬于树顶，脊节搏动如新生之心。

初代丹祖残念彻底消散，余音在玉脊间回荡：

“丹道尽头非超脱...”

“是慈悲。”

劫的镜面碎片自果中溅射，没入混沌前发出诅咒：

“待玉脊搏动九万次...”

“吾将吞此慈悲心！”

厉寒生魂影彻底消散。

柳如烟握着冰晶吊坠，其内封着半截染血刻刀。

苏婉儿剑指轻触心口玉脊烙印。

烙印深处，传来玉脊搏动的回声：

咚...咚...

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