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符算诡局

秋雨绵绵，打在青瓦上碎成细银。苏妄言攥着半块龙纹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前“永盛账房”的匾额在灯笼下忽明忽暗，像极了三日前楼船爆炸时翻涌的火光。

“吱呀——”

木门裂开半道缝，陈叔佝偻的身影闪出，腰间青蚨钱叮当相碰。这是苏家暗桩的联络暗号，三长两短，正是今夜有约的信号。账房内烛火如豆，案头摊开的户部 ledger 上，红笔批注的“亏空二十万两”格外刺眼。

“公子，叶家买通了户部主事，连入库单都做了假。”陈叔咳嗽着掀开地砖，露出暗格中码放整齐的真账，纸页间夹着半片枯黄的银杏叶——这是苏父三年前定下的“紧急密信”，“他们算准了咱们漕运账本葬身火海，想借此一举击垮苏家。”

指尖划过泛黄的账页，苏妄言忽然想起父亲昏迷前的叮嘱：“暗桩里的账房先生，个个都能左手打算盘右手画符。”他解开袖口，腕间缠着的朱砂符纸簌簌发烫，那是今早沈缨用沈家秘药浸过的“改运符”，此刻正随着心跳透出暗红纹路。

“取朱砂、狼毫。”

陈叔颤巍巍捧出漆盒，苏妄言咬破中指，血珠滴在符纸上的瞬间，玉佩突然发出蜂鸣。他盯着 ledger 上的“二十万两”，笔尖悬在数字上方，耳中响起父亲教他“商道符算”时的声音：“数字如流水，符力如堤坝，改运先改势，顺势方导流。”

笔尖落下，朱砂混着血珠渗进纸纹，“二十万”的“二”字忽然扭曲，像活物般蜷缩成“五”。苏妄言眼前一阵发黑，玉佩上的龙纹却愈发清晰，仿佛有热浪从掌心涌遍全身。当“二十万两”彻底变成“五万两”时，他忽然看见数字边缘浮出细小的金粉纹路——那是叶家私吞盐引的暗码。

“好个移花接木。”他扯下襟前玉佩按在账页上，龙纹与金粉纹路重合的刹那，整页账本突然泛起金光，“亏空”二字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盈余三万两”，数字旁还浮现出一串极小的字符，正是叶家勾结盐商的证据。

陈叔看得目瞪口呆，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瓦砾轻响。苏妄言指尖在账页上快速划过，金光如游龙般钻入账本，表面重归平静，唯有他掌心的龙纹还在隐隐发烫。

“明日朝堂，就拿这本账说话。”他将真账收入暗格，忽然瞥见陈叔袖口的血渍，“您受伤了？”

“无妨，下午有个自称‘货商’的人来问漕运路线，老奴推说不知，被踹了一脚。”陈叔卷起袖口，淤青的手腕上竟有淡淡血色莲花印记——正是血衣楼的标志。

苏妄言瞳孔骤缩，忽然想起楼船爆炸时那抹血色衣角。他掏出沈缨给的金疮药抹在陈叔伤口，低声道：“从明日起，所有暗桩改用‘听风茧’联络，若遇莲花印记，立刻撤离。”

次日卯时，金銮殿内烛火通明。户部尚书王承恩捧着账本 stepped forward，八字胡抖得像风中枯叶：“启禀陛下，苏记漕运亏空官银二十万两，证据确凿！”

殿中哗然，太子拍案而起：“如此巨贪，理当抄家问斩！”

苏妄言却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账本：“大人怕是看错了。”他指尖轻弹账页，昨日注入的符力骤然苏醒，“二十万两”的墨迹如活物般扭曲游走，最终在“五”字上炸开，露出底下隐藏的“盐引私吞”记录。

“这、这是妖术！”王承恩后退半步，撞翻了身旁的铜鹤香炉。

皇帝眯起眼睛：“苏卿家，这是何意？”

苏妄言跪下呈上账本，掌心龙纹在烛火下一闪：“陛下明鉴，叶家勾结盐商，私扣盐引三万道，却将亏空栽赃给苏家。这账本上的数字，不过是被人用‘移形符’篡改，方才臣以‘改运符’正本清源，真相自现。”

殿中大臣纷纷探头，只见账本上的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亏空二十万”渐渐变成“盈余三万”，旁边还浮现出叶家与盐商的往来密语。右相忽然开口：“盐引数目，可与户部存根核对？”

“自然。”苏妄言看向陈叔混在殿外的暗桩，对方微微点头，“臣己让账房先生持真账前往户部，陛下只需对比存根上的朱砂印泥——”他举起玉佩，“此印泥混有苏家秘传‘辨真符’，遇假账自会显形。”

皇帝沉吟片刻，目光落在苏妄言掌心：“苏卿家掌心的印记，倒是与朕当年见过的……”话未说完，殿角阴影处忽然有衣袂轻响。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闪过，腰间玉佩与苏妄言手中半块竟能相合。

“护驾！”禁卫统领一声大喝，那身影却己消失在殿外雨幕中。苏妄言注意到，此人离去时，袖口隐约露出绣着金线的龙纹——正是皇室暗卫的标志。

“此事蹊跷，容后再议。”皇帝挥了挥手，目光却在苏妄言掌心多停留了一瞬，“苏卿家先回府，即日起，苏记账目暂由户部核查。”

退朝时，沈缨的马车候在宫门外。帘子掀开，她递出一碗温好的参茶：“听说你在殿上用了‘血契符’？”见他掌心微红，语气带了几分心疼，“父亲总说商道符算最忌以血为引，你……”

“无妨，若不用血激活玉佩，如何让那些数字显形？”苏妄言饮下参茶，忽然瞥见车帘上绣着的沈家机关纹路，与方才暗卫的龙纹竟有几分相似，“今日殿上有暗卫监视，你可听说过，沈家与皇室暗卫……”

沈缨摇头：“父亲从未提过。不过——”她忽然从袖中取出半片残符，“今早有人托小丫鬟送来这个，说‘龙纹现世，八面来敌’。”

残符上的朱砂印记，正是昨夜在账房改账时所留。苏妄言捏紧残符，忽然想起陈叔腕上的血莲花——看来，这场商战背后，牵扯的早己不是简单的商号之争。

回到苏府，暗桩传来消息：叶家今晚要在“醉仙居”宴请血衣楼杀手。苏妄言摸着掌心渐褪的龙纹，忽然笑了——既然对方要用阴招，那他就用符算，在这盘商道棋局中，布一场更大的局。

深夜，醉仙居二楼。叶家家主叶明修举着酒杯，正对血衣楼主使眼色：“明日户部彻查，苏妄言就算能过这关，也难逃——”

话音未落，他忽然听见袖口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低头看去，绣着牡丹的袖口处，竟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盐引三万，藏于城西仓库，暗桩己报官。”

叶明修手一抖，酒杯摔在地上。血衣楼主皱眉：“怎么了？”

“没、没事。”叶明修盯着袖口，忽然发现字迹边缘泛着淡淡金光——正是苏家“传音咒”的印记。他猛地抬头，只见窗外雨幕中，一个青衫身影闪过，掌心龙纹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中计了！”血衣楼主拔剑欲追，楼下突然传来官兵的脚步声。叶明修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未动的鱼翅羹，终于明白为何苏妄言今日在朝堂上如此从容——原来从他夜访账房改账时，就己经在每一个可能的环节，布下了听风茧、传音咒，甚至将计就计，让叶家自己暴露了藏盐引的仓库。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夜在永盛账房，当苏妄言用龙纹血激活改运符时，掌心与玉佩的共鸣。那不仅仅是符咒的力量，更是苏家世代守护的商道秘辛，与皇室龙纹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刻，苏妄言站在苏府楼顶，望着京城万家灯火。掌心的龙纹虽己淡去，但他知道，这场商战才刚刚开始。叶家的阴谋，血衣楼的追杀，还有殿上那个神秘的暗卫——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父亲临终前提到的“龙纹现世必引血灾”，而他，作为苏家嫡子，必须在这波谲云诡的商道中，守住家族，更守住那个关于龙纹、关于大楚漕运的惊天秘密。

细雨渐歇，天际泛起鱼肚白。苏妄言摸出半块玉佩，想起昨夜在账房改账时，玉佩曾短暂浮现出完整的龙纹——那是只有当符咒与血脉共鸣时才会出现的异象。或许，父亲当年没有说完的话，就藏在这玉佩的另一半，藏在那本传说中的“血符秘典”里。

而他，即将带着这些谜团，在接下来的皇商竞标中，迎接更大的挑战。因为他知道，在这商道如战场的大楚王朝，唯有算尽人心，布尽符谋，才能让苏家的商旗，在龙纹现世的风暴中，永远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