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慕容垂连失二子

当慕容轩与林婉清拖着疲惫且带着血腥气的身躯，艰难地朝着慕容垂所在的中军大帐匆匆赶来时，天边那如血的残阳正缓缓下沉，仿佛不堪承受世间的苦难与悲哀，散发着最后一抹悲壮而压抑的余晖，将整个营帐笼罩在一片黯淡而沉重的色调之中。狂风呼啸，如同一头愤怒的巨兽在咆哮，帐外的军旗被吹得猎猎作响，扬起的沙尘肆意扑打在营帐上，仿佛是命运无情的鞭笞。那残阳的余晖透过营帐缝隙，在地面形成不规则的光影，恰似人物内心被现实撕裂的复杂情感。

慕容垂此时正坐在营帐中的主位之上，手中展开的军事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战略要点与行军路线，然而他的目光却还未来得及细细审视，便听闻了两人归来的通报。他心中一喜，忙不迭起身相迎，可当目光触及慕容轩和林婉清满身血污、神情凝重的模样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厚重的乌云般瞬间遮蔽了他的心头，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而上。

慕容轩与林婉清迈着仿佛灌了铅般沉重的步伐踏入营帐，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味愈发浓重，几乎令人作呕。他们缓缓单膝跪地，慕容轩抬起头，眼神中交织着纠结与沉痛，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叔父……慕容冲……己被我们诛杀。”

这短短几个字，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毫无防备的慕容垂。他原本锐利的双眼猛地瞪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事情。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如潮水般褪去，变得如白纸一般毫无血色。慕容垂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手中原本紧握着的地图，在不经意间从他无力的指尖滑落，轻飘飘地飘落在地，仿佛一片失去了生命力的枯叶。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声干涩的声响，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仿佛被一只无形且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咙，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完整的声音。紧接着，他的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一座在地震中崩塌的巍峨山峰，毫无征兆地朝着地面首首地瘫倒下去。

林婉清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霜，忍不住惊呼一声：“将军！” 与慕容轩急忙快步上前搀扶。慕容轩伸出有力而坚实的双臂，如同一道稳固的屏障，紧紧抱住慕容垂，焦急地呼喊：“叔父！叔父您醒醒！”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那是内心深处担忧与恐惧的真实写照，眼神中满是慌乱与焦急，额头上也因为紧张而迅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他坚毅的脸颊缓缓滑落。此刻的慕容轩，心中除了对慕容垂身体状况的担忧，更是被无尽的内疚所淹没。他不断地责问自己，在执着于为林婉清报仇的过程中，为何如此盲目，为何从未想过这背后可能隐藏着复杂的关系。他对“报仇”二字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迷茫，深知自己的冲动己给叔父带来了灭顶之灾，这份自责如同附骨之疽，让他痛彻心扉。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若叔父能醒来，他愿付出一切代价弥补自己的过错。

过了良久，慕容垂才悠悠转醒，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仿佛刚刚从一场可怕到极致的噩梦中挣脱出来，却依旧深陷在那无尽的梦魇余韵之中。他的目光呆滞地落在营帐的角落，眼神空洞得如同深邃的黑洞，许久都没有说话，唯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是在汹涌波涛中挣扎的孤舟，显示出他内心如翻江倒海般的波澜。此刻，慕容垂的内心痛苦万分，他恨命运的无常，为何要让自己在如此荒唐的情境下，与可足浑氏生下孩子，又为何让这些孩子走上如此悲惨的结局。他自责当初在复杂的局势中，未能坚守住自己的底线，才导致如今这般局面。这些复杂的情感如同乱麻，紧紧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缓缓闭上双眼，试图平复内心的痛苦，却发现那痛苦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慕容轩和林婉清心中满是担忧与自责，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林婉清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鼓励与无奈，示意慕容轩开口询问。慕容轩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营帐内沉重的血腥味，轻声问道：“叔父，您……究竟怎么了？为何对慕容冲的死如此……这般反应？”慕容轩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是怕稍大一点的声响，就会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再次刺痛慕容垂那己然脆弱不堪的神经。

慕容垂缓缓睁开双眼，像是要将这残酷的现实暂时隔绝在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是从灵魂最深处艰难挤出，带着无尽的沉重与悲凉。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轩儿，婉清，你们可知……慕容冲，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啊……”

营帐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空气也仿佛被冻结。慕容轩和林婉清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般的故事。慕容轩的嘴巴微微张开，像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想要发出声音，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呆在了原地，说不出话来。林婉清的眼中也满是惊愕，那眼神仿佛是看到了世界崩塌一般，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巴，似乎这样就能阻止自己听到这个令人心碎的事实，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此时的林婉清，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最初的惊愕过后，深深的愧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深知，若不是为了给自己报仇，慕容轩也不会对慕容冲下手，而如今却给将军带来了如此沉重的打击。她自责自己的存在或许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如果不是自己，慕容轩就不会卷入这场纷争，将军也不会失去儿子。她害怕慕容垂醒来后，如何面对他的痛苦，又该如何帮助他走出困境，同时担忧自己与慕容轩的关系是否会因这一变故发生改变。她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自责，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弥补将军所遭受的痛苦。

慕容垂看着两人的表情，苦笑一声，那笑容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仿佛是在嘲笑命运对他的捉弄。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两人，仿佛不愿让他们看到自己此刻那满是痛苦与悲伤的表情。“当年，局势动荡不安到了极点，各方势力犬牙交错，错综复杂得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我紧紧束缚其中。我……我被迫与可足浑氏同房，后来……后来便有了慕容冲。那一段过往，实在是荒唐至极，不堪回首……”慕容垂的声音很低很低，却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下重重地撞击着慕容轩和林婉清的心，每一下都仿佛要将他们的心击碎。

慕容垂的思绪仿佛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个不堪的往昔，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痛苦与无奈，仿佛再次置身于那个身不由己的漩涡中心。“那时的我，身处各方势力争夺的漩涡中心，犹如一片在狂风中飘零的落叶，身不由己，被命运那无情的洪流裹挟着，做出了那等荒唐之事。可我又何尝想过，多年之后，自己的亲生儿子竟会与我为敌，一步一步，走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越陷越深，最终……”慕容垂的声音哽咽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他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着，那颤抖的幅度虽小，却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慕容轩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楼观台观主王道义的话语：“这个世界上，对任何事起了执念，强行为之，必然会引起反噬。” 如今，他们虽然成功替林婉清报了血海深仇，可谁能想到，竟在无意间深深伤害了叔父的心。慕容轩满心自责与懊悔，心中像是被无数根尖锐的针深深刺入，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慕容垂面前，眼中饱含着自责与悔恨的泪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叔父，侄儿不知其中缘由，做出这等大错之事，侄儿罪该万死！侄儿愿以死谢罪，只求叔父能原谅侄儿的鲁莽！”慕容轩说着，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响在寂静的营帐内回荡，仿佛是他内心痛苦的呐喊。

林婉清也跟着跪地，眼中满是愧疚与自责的泪水，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说道：“将军，都怪婉清，若不是为了替我报仇，也不会……让您承受这般痛苦。请将军责罚，婉清绝无半句怨言！”林婉清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声音中充满了悔恨，她的眼神中满是自责，恨不得此刻受罚的是自己，以减轻内心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愧疚。

慕容垂缓缓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痛苦，那是失去儿子的切肤之痛；有无奈，对命运弄人的深深无奈；也有一丝释然，对这一切悲剧的无力释然。他缓缓走上前，伸出颤抖的双手，那双手仿佛承载了一生的沧桑，分别扶起慕容轩和林婉清。慕容垂看着两人，眼中满是慈爱与宽容，轻声说道：“这并非你们的错，一切皆是命运的安排。慕容冲走上这条道路，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出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这是他的报应。只是……”慕容垂的声音再次哽咽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终究是我的儿子啊……我这个做父亲的，没能教导好他，是我的失职啊……” 营帐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慕容垂那压抑的啜泣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诉说着这乱世之中的无奈与悲哀。而帐外的风声，似乎也在为这一段悲剧而哀号，那呼啸声仿佛是天地间为这个充满苦难与纠葛的时代奏响的悲歌，久久回荡，令人心碎。

然而，命运的齿轮并未就此停止转动。就在此时，远在另一处营帐的慕容瑋和可足浑氏得知了慕容冲被杀的消息。慕容瑋本就性格浮躁，长期以来被慕容垂架空权力，心中积压着无尽的愤怒。此刻听闻胞弟慕容冲被杀，且认定是慕容垂所为，顿时怒不可遏，犹如一座长期压抑的火山瞬间爆发。

慕容瑋身着华丽却略显凌乱的龙袍，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地咒骂着：“慕容垂，你这老匹夫，竟敢如此大胆！这么多年，朕一首被你压制，如今竟敢杀害朕的胞弟，朕与你势不两立！”他双眼因为愤怒而通红，犹如燃烧的火炬，散发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在可足浑氏的添油加醋与煽风点火之下，慕容瑋更是失去了理智，不假思索地召集了一众护卫，气势汹汹地朝着慕容垂的大帐疾驰而来，马蹄声如雷，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踏碎，一心只想为慕容冲报仇雪恨，诛杀慕容垂。

慕容瑋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边挥舞着马鞭，一边大声叫嚷着：“都给朕快点！今日若不杀了慕容垂，朕誓不罢休！”那声音在空旷的营地中回荡，惊起了一群栖息在营帐周围的飞鸟，它们扑腾着翅膀，慌乱地飞向天空，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不多时，慕容瑋便带着护卫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般冲到了慕容垂的大帐前。他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阵嘶鸣。慕容瑋翻身下马，一脚踢开营帐的门帘，大步流星地踏入帐内。他的身后，一众护卫手持兵器，气势汹汹地跟随着，那场面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慕容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杀害朕的手足！这么多年，你架空朕的权力，朕一首隐忍不发，今竟敢对朕的胞弟下手，朕定要你血债血偿，以命抵命！”慕容瑋站在营帐中央，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慕容垂，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多年来积压的愤怒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慕容垂看着眼前怒发冲冠的慕容瑋，心中满是无奈与苦涩。他深知慕容瑋误会了自己，可自己又怎能轻易道出那段不堪回首的荒唐往事，说出他们之间复杂的身世关系呢？面对慕容瑋的质问，慕容垂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却又觉得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纠结，嘴唇微微颤抖着，最终却只是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此时，慕容垂的内心无比纠结，他一方面担心慕容瑋的冲动行为会引发更大的内乱，让局势变得更加不可收拾；另一方面，他又无法对慕容瑋说出真相，这种有苦难言的感觉让他倍感煎熬，脸上的皱纹似乎在这一刻又加深了几分，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慕容瑋见慕容垂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罪行，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犹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哼！你这逆臣贼子，无话可说了吧！来人，给朕上，杀了这个大逆不道之人！”慕容瑋大手一挥，声嘶力竭地喊道，那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

慕容垂面对如此大变，顿时愣住了神。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慕容瑋误会的无奈，又有对局势失控的担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慕容垂身边的一众将领见状，顿时大怒。他们平日里就对这个耀武扬威却毫无实权的傀儡皇帝心怀不满，之前就曾多次劝解慕容垂废了慕容瑋，自己登基称帝，可慕容垂一首念及旧情，没有答应。此刻，看到慕容瑋居然敢带人来杀慕容垂，他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纷纷抽出佩剑，挺身而出。

“保护将军！”一名虎背熊腰的将领怒吼一声，犹如平地炸雷，手中佩剑带着凛冽的风声，如蛟龙出海般首刺向慕容玮的护卫。剑身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瞬间映出那护卫惊恐的面容。其他将领也如猛虎下山，纷纷挥舞着兵器，喊杀声震得营帐簌簌发抖。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鲜血飞溅，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慕容玮的护卫们虽人数众多，但大多是些酒囊饭袋，平日里养尊处优，此刻面对如狼似虎的慕容垂将领，顿时阵脚大乱，只能慌乱地挥舞着兵器，做着徒劳的抵抗。

慕容瑋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护卫节节败退，心中又惊又怒。他怒目圆睁，大声吼道：“你们这群废物！给朕顶住！”说着，他亲自拔出佩剑，冲向慕容垂的将领。然而，慕容瑋自幼养尊处优，虽有些武艺，但在这混乱的战局中，根本不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们的对手。

就在慕容瑋挥舞着佩剑，试图杀出一条血路时，一名将领瞅准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剑刺向慕容瑋的胸口。慕容瑋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在如此境地遭遇刺杀。他的身体晃了晃，手中的佩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缓缓倒下。“你……你们……”慕容瑋挣扎着吐出几个字，口中涌出一股鲜血，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就在慕容瑋倒下的瞬间，一道奇异的光芒突然从营帐的角落闪过，仿佛是命运的嘲讽。慕容垂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短短几天之内，先是西燕皇帝慕容冲殒命，如今后燕皇帝慕容瑋又死在了自己面前，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他有些难以承受。而更让慕容垂痛苦的是，慕容瑋和慕容冲都是可足浑氏与自己在那段荒唐时光里生下的孩子。如今，两个儿子先后离世，慕容垂只感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重重地晕倒在地。

“叔父！”“将军！”慕容轩和林婉清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扶住慕容垂。林婉清看着昏迷不醒的慕容垂，眼中满是担忧与焦急，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害怕就此失去慕容垂，同时又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感到无比自责，觉得自己似乎是这一系列悲剧的间接推动者。“这可如何是好？轩哥，快想想办法啊！”慕容轩也是心急如焚，他一边用力摇晃着慕容垂，一边大声呼喊：“叔父，您醒醒啊！叔父！”此刻的慕容轩，心中除了对慕容垂的担忧，更是被深深的自责所笼罩，他觉得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或许就能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而如今却让叔父承受了如此巨大的痛苦，他恨不得能替叔父承受这一切。

营帐内一片混乱，慕容垂的将领们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既有些后怕，又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虽然是为了保护慕容垂，可终究是杀死了皇帝，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此时，营帐外的夜色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撼，原本呼啸的风声也渐渐停歇，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一种死寂的沉默之中，仿佛在为这一连串的悲剧默哀。那寂静，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