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最终乐章：外科医生的镇魂曲（二）

林舟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只按在地上的手掌死死压紧，仿佛要将自己嵌进这冰冷的地面。

他将【寂静之声】残余的力量，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将这栋公寓里所有被他谱写、被他引爆的声音——尖啸、哭泣、爆炸的余波、他自己的心跳与痛呼——全部汇聚成一个点。

“你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以为这里只是个战场。错了！这里是胃！是消化腔！”林舟一字一句地宣告：“而我要做的，不是杀死你……而是告诉这头巨兽……”

他的声音与那股汇聚到极致的力量同步共鸣。

“——这里有块消化不良的骨头！”

下一秒，那枚信息密度高到足以让灵魂颤抖的“音符”轰然炸开，沿着建筑的每一寸脉络扩散，触发了最原始的排异反应！

奇克·查克脸色骤变，他本能地感觉到了极致的危险！

然而，一切都太快了！

“嗤！嗤！嗤！”

地板、墙壁、天花板瞬间“活”了过来，它终于锁定了奇克·查克，发动了狂暴地攻击！

数十根粗壮的钢筋如同淬毒的獠牙，撕开水泥和墙皮，从西面八方毫无征兆地暴射而出！

埋藏在墙体内的电缆和管道也如活化的触手，缠绕着、抽打着，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这是一场来自整个公寓的、冷酷无情的处决！

奇克·查克怒吼着试图抵挡，但在整个建筑的暴怒意志下，他的护盾脆弱如纸。

几根钢筋瞬间贯穿了他的肢体和肩膀，将他死死钉在了半空中。剧痛和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鲜血如泉涌，瞬间被重创！

一股深沉、古老、不属于人间的威压，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墙壁上的墙纸开始像皮肤一样蠕动，天花板上渗出黑色的、如同胆汁般的液体，一滴滴落在奇克·查克的脸上。

他终于意识到，那个躲在暗处的老鼠，根本不是他的“病人”。

他才是。

而他的主治医生，是这栋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怪物。

这一次，没有家属了。

奇克·查克感觉自己像被泡进了福尔马林。

那股无形的、来自整栋建筑的恶意，冰冷、粘稠，渗透进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在那面崩解的墙壁前早己碎裂；他赖以生存的自信，正被这栋活体公寓的脉动与尖啸，一寸寸地碾成粉末。

然后奇克·查克被公寓推回到走廊，他找不到林舟了。

“滚出来！”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楼道咆哮，想做最后的挣扎。【皮革探戈】在他身后扭曲成一团，那由无数皮革拼凑成的替身，第一次流露出近似于恐惧的情绪。

它伸出手，试图去“剥离”面前的地板，想看看这头怪物的内脏究竟是什么构造。

然而，它的手刚一接触到地砖，一股更加沉重、更加古老的意志便顺着替身的手臂反冲回来。

是一种纯粹的、来自生命位阶的碾压。就像一只蚂蚁，妄图撼动大象的脚趾。

【皮革探戈】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猛地缩回了手。

奇克·查克背心彻底被冷汗浸透。他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周围，墙壁上斑驳的污渍，在他眼中扭曲成了无数张嘲弄的人脸。

就在他濒临崩溃的边缘，一道新的声音，从楼外传来。

“呜——哇——呜——哇——”

是他那辆救护车的警报声。

但这声音不对劲。像是一个濒死之人，在用最后一口气拉扯着破烂的风箱。

警报声时断时续，音调扭曲得不成样子，尖锐的鸣叫中，夹杂着电流短路般的“滋滋”声，像是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狈。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后路，被彻底断了。

那辆救护车，是他移动的手术台，是他优雅的伪装，是他无论把城市搞得多乱，都能全身而退的港湾。

现在，港湾在用一种破烂不堪的声音，为他送葬。

“不……”

奇克·查克看着走廊窗外那闪烁的、抽搐的灯光，嘴里发出了梦呓般的呢喃。

他所有的退路、所有的骄傲，都在这道荒腔走板的警报声中，被剥得一干二净。

……

几分钟前，暗巷里，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沥青。那辆本该是救援象征的救护车，此刻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等等…布加拉提！”纳兰迦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他死死盯着自己的雷达，“那辆救护车…有东西！我的‘航空史密斯’突然探测到了一个巨大的二氧化碳源！它…它在呼吸！”

“你是不是吓傻了，纳兰迦？”福葛皱着眉呵斥道，“那只是辆车！”

话音未落，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吱嘎——”救护车仿佛一头苏醒的野兽，车身竟微微向前蠕动了一下，车头变成了一张怪脸，车灯是它浑浊的眼球，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微光。

“它有‘活性’！”布加拉提的声音冰冷而果断，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目标，“全员，准备攻击！”

米斯达第一个做出反应，他猛地举起左轮，枪口对准了救护车。“想去救你的主人吗？混账东西！”他大吼一声，“尝尝这个！「性感手枪」！”

“Mistaaaaaa！”六个小家伙尖叫着冲出枪膛，骑在子弹上呼啸而去。

“砰！砰！砰！”

子弹精准地撕裂了救护车的轮胎，但那怪物只是顿了一下，随即用轮毂拖着残破的轮胎，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更加疯狂地朝公寓冲去！车身上，一层肉块般的诡异物质正在快速增殖、覆盖！

“啧，真是个难缠的怪物。”阿帕基啐了一口，脸上满是厌恶。

“别让它进去！”布加拉提一声令下，人己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他的右手向前一挥，空气中响起清脆的拉链声。

“「钢链手指」！”

一道巨大的拉链凭空出现在救护车前方的地面上，猛地向下一拉！

“轰隆！”

大地裂开一道深邃的豁口，冲锋的救护车一头栽了进去，大半个车身瞬间被吞噬！但那几乎完全肉块状的救护车，仍在疯狂生长，企图从裂缝中爬出！

布加拉提眼神一凛，身影瞬间出现在动弹不得的救护车旁。他将手掌按在扭曲的车身上，没有丝毫犹豫。

“既然这么喜欢‘动’，那我就把你永远地‘拆开’！”

无数道拉链在车身上疯狂蔓延、撕开！金属、座椅、仪表盘、以及那团不断蠕动的血肉，都在清脆的“Ziiiiip”声中被分解成无数个碎片。

“Arrivederci（再见了）。”

随着布加拉提最后的宣告，拉链断开，那头曾经是救护车的怪物，连同它的“活性”，被彻底肢解，沉默地散落在地面的裂口之中。

“呜——哇——呜——哇——”声音渐弱。

巷子里最终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布加拉提转过身，目光越过同伴，重新投向那栋公寓楼。

“好了，路障己经清除。”他的声音沉稳如初，

清除那阵扭曲的警报声，就是他们能提供的、最后的支援。

一个清晰的信号。

告诉楼里的“朋友”：我们还在。

告诉楼里的“医生”：你的手术，失败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的……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