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猫冬

林雪切了一小口牛排，细细品尝着，“这牛排调味很讲究，能尝出多种香料融合的味道，而且肉质也处理得恰到好处，不太老，也不太嫩！”

她顿了顿，补充道，“说到柴，那是你们习惯了炖煮的软烂口感，西式牛排更注重原味和火候。”

听到林雪的话，羊蝎立马来了兴致：“在我们老家，炖肉讲究火候，得是文火慢炖，可费神了！”

段烈阳打断羊蝎子的话，“文火慢炖？是不是还得半夜起来添把柴，你们乡下人就是会过日子！”

“瞧不起乡下人了不是？”羊蝎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告诉你，我们祖上阔得多了人！这算啥！”

段烈阳挑了挑眉，“没听说你祖上阔过呀？你不是说你父亲是个劁猪的，你爷爷当过胡子……啥时候成地主了？这可是隐瞒成份，欺骗组织！”

羊蝎子脸一红，拍着桌子说：“咋了，我们祖宗十八代都得跟你报备吗？我们那叫藏富于民……”

他越说越激动，“我爹劁猪怎么了？那也是凭手艺吃饭！我爷爷当过胡子咋了？那是绿林好汉！”

说着，他瞥了瞥段烈阳，眼神里充满了不屑：“知道吗？我们祖上那些事儿，说出来吓死你！”

段烈阳显然被羊蝎子镇住了，语气也软了起来：“叔啊，气大伤身，为了百八年前的事，值吗？”

羊蝎子一听，反倒更来劲了，“你小子……我爷爷可是有原则的，专抢恶霸劣绅，劫的是不义之财，跟那些鱼肉乡里的土财主可不同！”

看着两人斗嘴，林雪觉得非常好笑，她放下刀叉，笑着说：“杨叔，我可喜欢听你讲故事了，讲讲你祖上的事吧？就当点了个乡土套餐！”

“啥叫讲故事？”羊蝎子说着倒了杯酒，“这是真事！”

接着，他又看向段烈阳，“瞧瞧人家小雪，多会说话！”

听到这话，段烈阳也不恼，反而端起酒杯，慢悠悠抿了一口，“你的真事可不多！我得好好听听！”

羊蝎子喝了一大口酒，接着说：“上下五千年，能人多了去了，什么秦皇汉武，什么唐宗宋祖……”

见羊蝎子越扯越远，段烈阳赶忙插话：“杨叔，您这开场白是挺气派，不过咱还是先说说您家那点事吧？您刚才不是说你家祖上阔得多吗！”

“谁说不是，”羊蝎子拍了拍大腿，“人这一辈子，有先贫后富的，也有先富后贫的，这都是命！”

他越说越带劲，仿佛回到了过去，眼神闪烁着光芒。

按照羊蝎子的说法，他家祖先在金銮殿受过封赏，后来经了商，到他祖爷爷那辈依旧家财万贯。

他祖爷爷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那是一件不落，甚至还抽大烟，家里的买卖是从不过问。

说到抽大烟，他祖爷爷在镇上烟馆里有自己的包间。

烟枪、烟膏，就连喝茶的壶碗都是他专用的，还有专门的丫鬟伺候着，每天就那么往烟榻上一躺，吞云吐雾的，日子过得真叫个醉生梦死！

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样挥霍，不久便败光了家底。

不怕先穷后富，就怕先富后穷！这位爷除了玩啥都不会，最后把祖宅都卖了，才勉强混个温饱。

说到这里，羊蝎子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后来呢？”林雪忍不住问。

羊蝎子又灌了一口酒，似乎想把这股酸楚都咽下去。

“后来啊，”他放下酒杯，继续说道，“闯关东去了！”

他眯起眼睛，仿佛看到了那片广寒之地，“关外龙兴所在，遍地黄金，其中以人参最为值钱！”

林雪听得入了神，她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那你祖爷爷是在那边挖到人参了？发了大财？”

羊蝎子嘿嘿一笑，“发大财？没那么容易！挖参得靠运气，可遇而不可求，不是谁都能碰上的！”

“挖参？”段烈阳插话道，“那可是生死之地，老林子深不见底，野兽横行，迷了路就等于送命！”

“可不是嘛！”羊蝎子点点头，“那时官府严禁老百姓出关，一旦逮住，可是死罪！我祖爷爷嘴甜腿快，还会看人下菜碟，这才保住了性命！”

羊蝎子的祖爷爷运气不错，刚进山就发现一株千年灵芝。那灵芝长在崖壁上，旁边有大蛇守护。

“有……有大蛇守护？”林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段烈阳满脸不屑，“杨叔，您这想象力越来越丰富了！千年灵芝，还大蛇守护，听着跟神话似的，你祖爷爷是去闯关东，还是去取西经了？”

羊蝎子倒不计较，他眯着眼睛说：“蛇洞就在旁边，它不时伸出舌头舔一舔灵芝，舔够了就缩回洞里，没过多久，又探出脑袋，如此反复。”

林雪忍不住追问：“那……你祖爷爷取到灵芝了吗？”

“当然！”羊蝎子拍着胸脯说：“时值深秋，蛇总得冬眠不是？眼瞅大蛇出洞的次数越来越少，他瞅准时机，攀上崖壁，将那灵芝连根拔起！”

林雪听得入了迷，赶忙追问：“那他下山去卖了吗？”

羊蝎子摇摇头，“没那么简单，那灵芝太显眼，他不敢带着它走大路，只能悄悄着绕山道走……”

段烈阳顿了顿，似乎找到了羊蝎子讲话的破绽，立即反问道：“绕山道？那岂不是更危险？深山老林的，岂不是更容易遇到野兽或者山匪？”

借着喝酒的功夫，羊蝎子思索了一下，“我祖爷爷就是走的山道，而且在半道上遇到一户人家！”

……

那户人家仅有一个老汉带着个女儿，羊蝎子的祖爷爷刚进门便下起了大雪，眼见大雪封山，下山是不可能了！他祖爷爷被困在了这户人家。

屋里十分暖和，让人感觉迷迷糊糊的，父女俩对他也热情，不知不觉竟在那里待到了来年开春。

关外都有猫冬的习惯，而且冬季漫长，羊蝎子并没有细说他祖爷爷是怎么度过那个漫长冬季的。

至于千年灵芝，那老汉常年咳嗽，他祖爷爷为报收留之恩，每日以灵芝入药，为老汉养病，一个冬天下来，灵芝竟不知不觉被老汉吃完了。

这天，羊蝎子的祖爷爷正和往常一样坐在火边喝茶，大门猛然被人踹开了，一个道士闪了进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道士便指着他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在什么地方？”

祖爷爷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西周，哪有什么父女二人，只看见两条大蛇正盘在一起呼呼睡觉呢！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在老汉的木屋里！那暖和的屋子，热情的父女，不过是大蛇的幻术！他竟在蛇窝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冬天！

祖爷爷浑身冰凉，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衣，他摸摸怀里，那株千年灵芝早己被自己喂给了蛇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