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崖壁炊烟

“吱呀——嘎——”

藤撬稳稳地停靠在悬空木制平台边缘，粗糙的原木与岩石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薇娅利落地解开固定藤撬的活结藤索，白色的长发在她轻盈的动作间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

“到家啦！欢迎来到‘绿荫谷’的‘望崖村’！”

清脆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薇娅率先跳下藤撬，转身向落安伸出手，白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友好而充满活力的光芒。

落安小心地抱起依旧沉睡的艾丽莎，在薇娅的搀扶下，踏上了这片悬浮于陡峭崖壁之上的神奇村落。

空气瞬间变得不同。带着水汽的凉风温柔地拂过脸颊，吹散了地牢和废墟带来的阴霾。

浓烈而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松脂的清香、苔藓的、以及远处飘来的、若有若无的炊烟味道。

阳光不再被峡谷上方的薄雾完全遮蔽，此刻慷慨地洒落，在湿漉漉的岩壁上跳跃，折射出七彩的光晕，也将这座依附于悬崖绝壁的村落映照得清晰而生动。

落安的目光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攫住。

与其说是村落，不如说是一片在巨大岩壁裂缝和天然石台上精心编织出的栖息地。

粗壮无比的古老榕树从岩缝中顽强地探出虬结的根须和气生根，这些根须和气生根成为了村落天然的骨架和地基。

无数树屋如同巨树结出的果实，巧妙地架设、嵌入在盘根错节的枝干和粗壮的气生根之间。

树屋大多由粗加工的原木和坚韧的藤蔓构建，墙壁覆盖着大片的树皮或编织紧密的草席，屋顶则铺着厚厚的苔藓或干燥的巨大树叶，宛如与山壁和巨树融为一体。

连接这些树屋的，是蜿蜒曲折的空中走廊。

这些走廊同样由坚韧的藤索、粗壮的树枝和厚实的木板搭建而成，沿着岩壁的走势或巨树的枝干盘旋、延伸。

走廊两侧通常有简单的藤蔓护栏，上面挂着一些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类似苔藓或菌类的生物，即使在白天也幽幽亮着，想必夜晚是重要的光源。

此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村民在上面行走，身形矫健，步履轻快，如同生活在树冠间的精灵。

他们大多穿着素色的、耐磨的麻布或兽皮制成的衣物，见到薇娅，都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薇娅！回来啦！” “哟，小木头匠，这次捡了什么宝贝回来？” “薇娅姐姐！看！我编的花环！”

薇娅像个快乐的蝴蝶，一路蹦跳着回应：“李斯阿姨早！强尼叔叔，是两位需要帮助的旅人啦！小朵儿的花环真漂亮！”她白色的长发和清脆的笑声仿佛成了这崖壁村落最鲜活的点缀。

村落的中心区域地势相对开阔一些，似乎是几个巨大的天然石台连接而成。

这里也是最热闹的地方。一个清澈的溪流从更高处的岩缝流淌而下，形成了一小片水潭。

几名妇女正蹲在水潭边，用光滑的石块捶打着衣物，清脆的敲击声和水流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

旁边有几个半大的孩子，正用削尖的木棍在泥地上认真地刻画着某种图案，时不时发出争论和笑声。

水潭边不远处，则是一排排由粗木桩和厚石板搭建的简易架子。

架子上铺满了各种形态各异的植物：翠绿的、边缘带着细小锯齿的长叶草；散发着浓郁辛香气的紫色花朵根茎；还有晒得卷曲发黑的某种菌类。

浓郁的药草清香混合着阳光曝晒后的干燥气息弥漫开来。

几位头发花白、看上去经验丰富的老人正小心翼翼地翻动着这些草药，低声交谈着。

更远处，靠近巨大岩壁下方被开凿出的天然洞窟门口，则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一股灼热的金属气息。那是村里的铁匠铺。

几个身材精壮、皮肤黝黑的汉子正围着燃烧的炭炉忙碌着，敲打着通红的铁条，火星西溅。

他们身旁的架子上，挂满了狩猎用的矛头、砍刀和修缮工具用的铁器。

“我们村不大，也就百来户。”薇娅一边带路，一边介绍，“靠着山壁和大树，坏天气和峡谷里的猛兽都不太容易找麻烦。水是从‘天泪泉’引下来的，”

她指了指高处岩缝流下的溪流源头，“吃的嘛，‘青苔坪’那边有梯田，种些耐寒的根茎和谷物，更多的靠狩猎队去‘风语森林’边缘打猎，还有采集队找山货药草。”

薇娅的家，或者说她和爷爷的住处，位于村落相对靠上、更隐蔽的一处岩壁平台上。

平台由两根巨大的石笋支撑，背后是一个被巧妙拓宽的天然小洞穴。

洞挂着厚厚的手工编织草帘，上面用天然的矿物颜料画着简单的几何图案和飞鸟形象。

苹台边缘则是一个小型的露天工作区，堆放着各种尺寸的木料、半成品的木器、刨子、锯子、凿子等工具，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木屑清香。

一个用藤条和木框制作的简易蜂箱挂在旁边岩壁上，几只胖乎乎的蜜蜂嗡嗡盘旋。

“爷爷！我回来啦！还带了客人！”薇娅掀开草帘，声音轻快地喊道。

落安抱着艾丽莎走进洞穴。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干燥而温暖。

地面是平整的岩石，铺着厚厚的干草编织垫。

岩壁被开凿出一些壁龛，摆放着木碗、陶罐和一些看不出用途的木雕小玩意。最里面铺着厚厚的干草和兽皮，显然是睡觉的地方。

中央是一个用石块垒砌的简易火塘，此刻只有微弱的炭火余烬，散发着暖意。

洞穴一角，堆放着更多完成和未完成的木器——精巧的椅子、厚实的砧板、甚至还有一架半人高的、雕着奇异花纹的纺车骨架。

一个身影背对着洞口，正弯腰整理着壁龛里的东西。闻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这是一位身形清瘦的老人，须发皆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磨光的动物骨头簪子束在脑后。

他的脸上刻满风霜的痕迹，眼神却温和而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岁月故事。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双眼睛，虽然因为年纪而略显浑浊，却依然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和与睿智。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深棕色麻布长袍，腰间系着一根盘结的草绳。

“回来就好。”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如同山谷深处悠长的回响。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薇娅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慈爱，随即转向落安和他怀中的艾丽莎，白色的瞳孔（与薇娅同源，但更显岁月沉淀）微微一凝，尤其在艾丽莎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这两位是落安和艾丽莎，爷爷！我在‘悬藤崖’下面发现他们的，受了很重的伤！”薇娅快步上前，简单地解释了情况，尤其强调了艾丽莎伤势的严重和落安那神奇的金光。

老人——薇娅的爷爷，墨佳木斯·修，目光在落安身上扫过，在那残留着淤痕的手腕处略有停顿，最终落在他因透支而苍白的脸上，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先安顿下来。孩子，把她放到那边的草铺上，暖和些。”他指了指火塘边铺着厚厚兽皮的位置。

落安依言将艾丽莎小心放下，感激地对老人点了点头。

薇娅则麻利地往火塘里添了几块耐烧的松木根，用火石点燃，温暖的火光跳跃起来，驱散了洞穴深处的最后一丝寒意和潮湿。

“坐吧，孩子。”修老人示意落安在火塘边的木墩上坐下，自己也找了个矮凳坐下。薇娅则像只勤快的小松鼠，拿出木碗，从悬挂在岩壁上的皮囊里倒出清澈的山泉水递给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