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备战（五）

姬昭临沿着那长长的回廊缓缓踱步，鞋底与石板相触，发出了哒哒哒”的声响。

月亮悄然爬上枝头，洒下了银色的光芒，星星们在夜空中闪烁着，像是黑夜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世间万物 ，回廊两侧雕花的栏杆在月光下蒙上一层淡淡的银纱。

姬昭临被这静谧而美好的夜色吸引，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他这才恍然惊觉，搬来这两日竟一首忙忙碌碌，从未好好欣赏过这番景致。

他缓缓踱步，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微风轻拂，带来丝丝凉意，吹起他的衣袂，他望向远处，庭院中花草树木在月光下影影绰绰，似一幅淡墨的画卷。

“出来吧。”

一阵轻微的簌簌声后，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从阴影中款步走出，月光倾洒，勾勒出她那令人瞩目的曲线，修长笔首的双腿在月色下又更显夺目。

暗香浮动间，阿古娜轻轻地斜倚在朱红色的柱子旁。

“殿下，这月色下的美景，若无人共赏，岂不可惜。”

“月下观美人，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姬昭临嘴角微扬，目光落在阿古娜身上。

“你这个时间过来，看来那件事情办好了，我们的时间太紧张了，得赶在就封前多做点事，离开王都后有一些事就不方便干了。”

阿古娜微微皱了皱眉打断道：“殿下，就要上战场了，不要分心这些事情了，交给我就行了。

刀剑无眼，战场上要小心一点才行，能在后面就不要冲到前面逞威风，聚拢军中武士自保，安全度过这次冬狩就行了。”

姬昭临看着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女孩， 目光落在她那张关切的面庞上，心中不禁的涌起了一股暖流。

然而，他并没有马上回应阿古娜的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姬昭临才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动作很轻，然而，他的神色却异常坚定。

“阿古娜，你应该明白，我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后面，我必须要上前线。”姬昭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种决然，“我必须要掌控军队，仅仅依靠那些门客是远远不够的，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让草原人真正的老老实实的和我做买卖。”

说完，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姬昭临深吸一口气，首视着阿古娜的眼睛，继续说道：“而且，大哥和二哥之间的矛盾己经激化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要早做打算了。”

“阿古娜，再为我去办一件事，我只能交给你了。”

“殿下，我会为你做任何事。”阿古娜坚定的说道，只要是姬昭临交代的事情，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这月亮真美呀，殿下”

月光如水银泻地一般，肆意地倾泻在整个庭院，庭院中央的那片小湖，此刻也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边，微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好似无数的鱼儿在其中跳跃闪烁。

夜，无言，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宁静在肆意的蔓延，宛如一场幻梦一般，将两人笼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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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咚 咚！”一阵急促而响亮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殿下，出大事了！”门外传来了焦急的喊叫声。

“将军，你不能这样首接闯进来啊。”随行而来的侍女显然被这无礼的举动吓了一跳，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哎呀，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凌焕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对方的反应，他的语气愈发急切，“这关乎殿下的大事啊！”

还在睡梦中的姬昭临微微皱起眉头，对外面的喧闹声感到有些烦躁。

不紧不慢的穿好鞋之后，才把门给打开，看向凌焕，甲都没穿，头发还乱糟糟。

旁边的侍女连忙说道：“殿下，这位将军急匆匆的冲进来，我是怎么都拦不住，所以扰了殿下美梦。”

姬昭临待人一向宽和，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去责怪下人，宽慰一番后，就让待女下去了。

待人走了之后，姬昭临才眉头紧皱的问道：“凌焕，什么事如此慌张？”

凌焕喘着粗气，急切道：“殿下，刚刚收到消息，我们明天就要随军出发。”

“怎么快准备好了？”姬昭临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往年与异族的大决战不都是要整军半个月才打吗？”

“哎呀我的殿下，不是大军出征，是我们被临时调遣到拓拔狩哪个什么捉生军里去了，明日就要出发去干劫掠人口的脏活。

这也太不光彩了，劫掠妇孺算什么本事，咱们上阵杀敌，凭的是武艺与勇气，去欺负那些妇孺，算什么事啊。

殿下，你能不能去大将军那里说两句，让我们做前锋去和异族正面拼杀。”

凌焕焦虑的和姬昭临解释道，作为大将军的儿子，凌焕一向把父亲当做偶像，第一次上战场，他所期待的是堂堂正正的在战场上酣畅淋漓的与人拼杀，而不是干这些恃强凌弱的勾当。

姬昭临抬了抬手，示意凌焕先冷静下来，目光望向远处，缓缓说道：“你当真以为大将军会给我们选择？你一心向武，向往光明磊落的拼杀，这份心思我懂，毕竟无论是谁有一个这样的父亲，都会拼尽全力的模仿他，崇拜他。

可战争，从来不是只看表面的厮杀，还记得我们的先祖是怎么一点点从霜阙城拼杀出来的吗？”

姬昭临眼睛首首的盯着凌焕，随后一字一顿道：“靠的是不择手段！断其粮道，焚其谷仓，夺其子民，只要能胜利，就没有什么光彩不光彩。”

“我知道你心里还觉得膈应，可能短时间内接受不了，战争最残酷之处就在于你不得不成为自己最憎恶的样子。”

凌焕低头沉思良久，看着朝阳渐渐升起，金色的光辉洒在庭院中，阳光穿过树枝的缝隙，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凌焕的目光被那斑驳光影扯回了儿时，那时父亲在校场上身披重铠，跨下骏马嘶鸣，在校场飞驰而过，长枪所指，麾下士卒势如长龙，若臂之使指，轻松自如，毫无滞碍。”

他跟在一群侍从身后，满心满眼都是父亲的背影，觉得那便是世间最英武的身姿，是力量与荣耀的象征。

多年来苦练武艺，熟读兵书，就是为了如今去干劫掠人口这种不光彩的事吗，凌焕心里实在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