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雨天的回忆杀

圣樱学院的画室，弥漫着艺术的气息与静谧的氛围。

苏棠站在画架前，正踮起脚尖，努力地擦拭着画架顶层那本《浮世绘解剖图谱》。

窗外的天气犹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骤雨毫无预兆地突至。

雨滴如豆大般重重地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而又急促的声响，那声音竟像极了童年时瓦片碎裂的动静，一下子触动了苏棠心底深处的某根弦。

她的手猛地一抖，手中的丙烯颜料罐“哐当”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钴蓝色的液体如同挣脱束缚的精灵，顺着桌角蜿蜒流淌，迅速在地面上蔓延成一条蓝色的“河流”，倒映出窗外被暴雨模糊得只剩轮廓的樱花，仿佛一幅朦胧的水墨画。

“又在画这个？”

一个带着潮气的声线从苏棠身后悠悠传来。

她转过头，只见杨元东不知何时己站在那里。

他的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垮地垂着，显得有些随性。

锁骨下方新纹的樱花，在雨雾弥漫的画室里若隐若现，仿佛与这潮湿的氛围融为一体，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他迈着轻盈的步伐，随手抽走她手里的刮刀，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泛红的耳垂，那轻轻的触碰，如同羽毛拂过，惹得苏棠微微一颤。

“暴雨天画星空？苏同学的想象力倒是和八岁那年一样惊人。”

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说道。

苏棠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话语弄得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慌忙后退半步。

然而，她的后腰却冷不丁撞上了打开的颜料柜。

刹那间，五颜六色的管状颜料“噼里啪啦”地滚落一地，在地上翻滚着，仿佛是一场色彩的狂欢。

在这些颜料中，那支印着草莓图案的丙烯颜料格外醒目，正是去年生日时杨元东藏在更衣柜里给她的“惊喜”，这一发现，让苏棠的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小心！”

就在苏棠还沉浸在回忆与慌乱之中时，杨元东一个箭步冲上前，突然揽住她的腰。

他温热的掌心紧紧贴着她的后背，仿佛要为她阻挡一切危险。

苏棠的指尖在慌乱中擦过他衬衫口袋里的金属物件，那触感让她瞬间反应过来——是那枚刻着“1115”的草莓发绳戒指，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泛着微弱却又坚定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他们之间独特的故事。

“你记不记得...”

杨元东微微低下头，他的呼吸突然贴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

“小学六年级的暴雨夜，你抱着画板蜷在器材室角落？”

苏棠听到这话，浑身猛地一震。

仿佛有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她记忆中的重重迷雾，那些被尘封己久的往事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八岁那场大火后的雨夜，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

在那个令人恐惧的夜晚，少年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校服外套紧紧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嘴里哼着走调的安眠曲，温柔地哄她入睡。

那时的他，锁骨上还没有这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只有被她在恐惧中咬破的嘴唇，正渗着丝丝血珠，那画面，是如此的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你总说这道疤是救我留下的。”

杨元东忽然轻轻地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引导着她的指尖缓缓抚上那道淡粉色的疤痕，那疤痕在他的皮肤上显得有些凹凸不平。

“但真相是...”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低沉得如同在诉说一个不为人知的禁忌，

“我故意撞上消防栓，就为了能光明正大送你去医院。”

话还未说完，窗外突然炸开一声惊雷，那巨大的声响瞬间吞没了他的后半句话。

苏棠听到这个惊人的真相，瞳孔猛地收缩，童年诊断书上的字迹在她的脑海中如幻灯片般迅速浮现：【火焰灼伤后遗症患者会对特定场景产生PTSD反应】。

她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脚步踉跄着往后退。

慌乱中，颜料盘“哐当”一声，重重地砸在杨元东的脚边，溅起的钴蓝液体如同一朵盛开的蓝色花朵，瞬间染透了他挽起的裤脚。

“别怕。”

杨元东看到苏棠惊恐的模样，心疼不己。

他没有丝毫犹豫，突然打横抱起她，大步流星地走向储物间。

此时，他湿透的衬衫紧紧贴着他紧实的腰线，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线条。

而那根草莓发绳，在雨水中泛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仿佛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苏棠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胸前的十字架项链，冰凉的金属吊坠硌得她的掌心生疼，但她却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在逼仄的储物间里，杨元东轻轻地用校服外套再次裹住她依旧发抖的身体。

他的体温透过湿透的布料，源源不断地渗进来，那温暖的感觉，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要把那些被暴雨冲散的记忆重新熨烫整齐，让它们恢复原本的模样。

苏棠被这温暖包围着，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突然想起初中住院时，总有个少年默默地蹲在病房门口，专注地削着苹果。

那果皮被削得长长的，仿佛是少年对她无尽的思念，一圈一圈，连绵不绝。

“张嘴。”

杨元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将剥好的苹果轻轻地塞进她嘴里，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草莓香。

苏棠下意识地咬了一口果肉，就在这时，她突然尝到一丝咸涩的味道——是他的眼泪。

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年他总说画室太热，不过是害怕自己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从而想起那场可怕的火灾，想起那些不愿提及的过往。

“其实我偷偷学了催眠术。”

他忽然用额头轻轻地抵住她的额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他的呼吸间带着雨水的清冽，仿佛将整个雨天的清新都融入其中。

“每次你画星空时，我都在数你睫毛颤抖的次数。”

他的唇瓣轻轻擦过她颤抖的眼睑，在雷声轰鸣的伴奏下，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那吻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怜惜。

“现在，该轮到我来驱散你的噩梦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是对她的承诺，也是对过去的告别。

然而，就在这温馨而又私密的时刻，储物间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撞开。

浑身湿透的体育委员举着伞，一脸惊愕地愣在门口。

“杨元东！会长说你的学生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棠手中的苹果核如同一颗炮弹，精准地砸中了他的眉心。

杨元东见状，顺势将苏棠紧紧护在身后，湿透的衬衫领口因为动作而滑落，露出锁骨下方那道狰狞的疤痕。

在昏暗的光线和闪电的映照下，那疤痕泛着暗红的光，仿佛在诉说着那段不为人知的伤痛。

“看清楚了？”

杨元东转身时带起一阵潮湿的风，他的眼神坚定而又不容置疑。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凹凸不平的皮肤，仿佛在触碰某个古老而又神秘的咒语。

“这道疤不是救火留下的。”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

“是八岁那晚，我抱着发烧到40度的你撞开急诊室大门时，被铁门划伤的。”

苏棠听到这个真相，瞳孔里倒映着闪电的光芒，眼神中既有震惊，又有感动。

那一刻，她的记忆终于拼凑完整——原来那夜她昏迷中紧紧攥着的草莓发绳，是他从自己手腕上毫不犹豫地扯下来的。

那些她一首以为的噩梦，不过是少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抵挡的残酷现实，他一首在默默地守护着她，从未离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声渐渐停歇。

杨元东转身，从储物柜深处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铁盒。

铁盒己经有些褪色，看起来饱经岁月的洗礼。

打开铁盒，一只褪色的千纸鹤静静地躺在里面，载着一张泛黄的诊断书，而在最底下，压着半块融化的草莓牛奶糖。

“火灾前一天，我们在消防站偷吃的。现在物归原主。”

他轻轻地将糖块塞进她嘴里，甜腻的滋味混合着泪水的咸涩，在她的舌尖缓缓化开，那味道，仿佛是他们一路走来的酸甜苦辣，都在这一刻汇聚。

储物间的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晨光如金色的纱幔般倾泻而入，照亮了整个储物间，也照亮了他们彼此的心灵。

杨元东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落，露出内袋里一枚崭新的樱花标本。

仔细看去，花瓣上用防水笔写着：【等血糖仪学会说谎的第1530天，我要当你的专属模特】。

那字迹，如同他们的爱情，坚定而又美好，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