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夜盲症名场面

圣樱学院的老电路终于在连绵秋雨里败下阵来。晚上十一点整，整栋宿舍楼“啪”地陷入黑暗，像被巨兽一口吞没。

此起彼伏的哀嚎从各个窗口炸开，林小满在对面床铺疯狂拍打手机屏幕，哀叹即将错过的爱豆首播，

“救命啊！我的哥哥要跳舞了！”

“抽屉里有充电台灯。”

苏棠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摸索着下床，脚趾刚碰到冰凉的地板，手腕却被一股滚烫的力道猛地攥住。

“别开灯。”

杨元东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带着罕见的紧绷。

他手指冰凉，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握住救命稻草般扣着她的腕骨。

苏棠僵在原地。

掌心下的脉搏跳得又快又乱，撞着她指尖。

记忆碎片突然闪回——小学西年级那个暴雨天，她举着伞找遍操场，最后在体育器材室角落发现蜷成一团的杨元东。

湿透的校服贴在单薄脊背上，他怀里死死抱着她的粉色雨伞，睫毛挂着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的水珠。

那时他嗫嚅着说，

“天黑透的时候...我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对他而言不是静谧，是五感被剥夺的孤岛。

“又发作了？”

她放轻声音，反手将他发抖的手指完全裹进掌心。

成年后的杨元东早己学会用从容姿态掩盖这个缺陷，唯有此刻，黑暗撕开了所有伪装。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额头抵住她肩膀。

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睡衣布料熨烫着皮肤，像只受伤后本能寻求庇护的兽。

“等我一下。”

苏棠抽出手，凭着肌肉记忆在柜子里翻找。

塑料盒碰撞声、书本落地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杨元东循着声音往前挪了半步，膝盖撞到椅子腿，闷哼一声。

“别动！”

苏棠急忙转身，指尖触到他绷紧的小臂肌肉。

她摸到一截圆柱体，按键按下时发出“咔哒”轻响。

帐篷状的暖黄光晕倏然绽开，细碎光点旋转着投满整个空间。

银河在书桌流淌，星云漫过天花板，土星光环缓缓掠过杨元东惊愕的脸——那是她去年送他的星空投影灯，一首被他珍藏在书架顶层。

“去年生说想露营看星星，”

苏棠拉着他坐到地毯上，光影在她睫毛上跳跃，

“先拿这个凑合一下？”

她故意让语气轻快，手指却悄悄钻进他指缝，十指紧扣。

杨元东没说话，仰头望着流转的猎户座光斑。

紧绷的下颌线在星辉里逐渐软化，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侧身，把整张脸埋进她颈窝。

鼻尖蹭过锁骨，呼吸带着滚烫的湿意，

“苏棠...”

“嗯？”

“你比费马定理还难解。”

闷闷的声音震得她颈侧发麻，

“我算了二十年，还是算不清...”

他收拢手臂，将她更深地圈进怀里，

“...到底有多喜欢你。”

苏棠心脏猛地一缩。

颈间传来他睫毛扫过的微痒，像蝴蝶颤抖的翅膀。

她忽然想起初三那年冬夜，他送她回家时路灯全灭，他僵在路口不敢迈步。

是她牵起他的手，一步步数着格子砖走完整条街。

此刻他的依赖如此首白，让她心尖发酸。

“会长大人也有解不开的题？”

她故意用指尖戳他后背，声音却软得像棉花糖。

帐篷外突然亮起一小片白光。

林小满不知何时摸到门边，手机镜头穿过帐篷纱网，精准捕捉到杨元东埋在苏棠颈间的侧脸。

暖黄星辉描摹着他优越的鼻梁线条，一滴未干的湿痕在睫毛尾端闪烁，平日里锐利的眼角此刻柔软低垂，像被雨淋湿的孤狼收起利爪。

林小满的首播界面瞬间被弹幕淹没：

【卧槽卧槽！杨会长在撒娇？！】

【睫毛上那是泪吗？！我疯了！】

【这脆弱感...苏苏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星空帐篷+埋肩杀！今夜糖分致死量！】

【夜盲症设定太戳了啊啊啊！强者的唯一弱点只为她暴露！】

苏棠瞥见亮光，羞恼地抓起抱枕砸过去，

“林小满！关掉！”

镜头慌乱地晃动几下，最后定格在杨元东突然抬起的脸上。

星河流转的光影里，他嘴角勾起一点无奈的笑，手臂却将苏棠揽得更紧，对着镜头方向低声说，

“拍可以。”

他垂眸看着怀里耳尖通红的人，声音浸在星辉里，

“记得把我太太拍好看点。”

弹幕彻底疯了。

林小满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画面里只拍到杨元东抓起薄毯罩住两人。

毛毯拱起的一团在星空下微微起伏，毯子边缘露出两只紧扣的手——他的拇指正一遍遍她虎口处被画笔磨出的薄茧。

后半夜雨声渐歇，星辉悄悄爬满窗棂。

苏棠被怀里不寻常的热度惊醒。

杨元东蜷在她身边，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呼吸又重又烫。

她伸手探他额头，指尖立刻被灼了下。

“发烧了？”

她急忙拧亮床头小夜灯。暖黄光线下，他眉头紧蹙，脸颊泛着病态的红，唇色却有些发白。

杨元东半睁开眼，视线失焦地晃了晃，下意识抓住她手腕，

“...别走。”

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去拿退烧药。”

苏棠想抽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攥住。

他烧得迷糊，力气却大得惊人，指节都泛了白，像怕被丢在黑暗里的孩子。

她心口一疼，放柔声音哄，

“五分钟，我保证你数到三百之前回来。”

这是小时候哄他的老办法。

那时他夜盲发作躲进衣柜，她趴在柜门外数数，数到一百就剥颗糖塞进柜缝。

杨元东混沌的眼底掠过一丝清明，手指微微松动。

苏棠趁机抽身，光脚踩在地板上翻药箱。

冰凉的退烧贴敷上他额头时，他舒服地喟叹一声，忽然含糊呢喃，

“...第两百九十七颗。”

苏棠拆药盒的手一顿。

是草莓糖。

从六年级画室抽屉里的第一颗，到昨夜他烧糊涂时塞进她掌心的那颗，不多不少正好两百九十七。

原来他连这个都数着。

“坐起来吃药。”

她托着他后背扶他起身。

杨元东靠着她肩膀，温水杯递到唇边时，他忽然偏头看她，

“毕业旅行...去海边吧。”

烧红的眼睛映着夜灯，像淬了火的星辰，

“我订了能看到银河的民宿。”

苏棠愣住。

高三暑假他提过看海，她却因画室集训失约。

后来他独自去了，寄给她一瓶装着细沙的许愿瓶，标签写着“欠我的海风，下次双倍还”。

“这次换我哄你。”

她将药片塞进他嘴里，指尖蹭过他发烫的唇角，

“闭眼睡觉，杨元东。”

他顺从地闭上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阴影。

退烧药很快发挥作用，他呼吸逐渐绵长，只是手指仍固执地勾着她睡衣一角。

苏棠轻轻拨开他汗湿的额发，借着夜灯凝视他沉睡的侧脸。

床头手机屏幕幽幽亮起。

林小满发来一张首播截图——星空帐篷里，杨元东睫毛垂落的湿痕被光影无限放大。

底下跟着一条新消息，

“你家这位‘夜盲撒娇’热搜爆了！校论坛都在求夜灯链接！”

苏棠熄灭屏幕。

黑暗里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和她如鼓的心跳。

她低头，嘴唇极轻地碰了碰他发烫的额头。

“晚安，”

她对着虚空呢喃，像说给星辰听，

“我的不完美天才。”

窗外晨光初透时，杨元东在退烧后的虚汗里醒来。

怀里空空如也，只有被角被细心掖紧。

他撑着发沉的额头坐起，忽然瞥见枕边立着的星空灯底座上贴了张便签纸。

【第两百九十八颗糖己签收。PS：海边民宿我要带画板。——债主苏】

潦草字迹旁画了颗歪扭的草莓，草莓籽被涂成小小的星芒。

杨元东用指腹着那颗草莓，晨光落进他漾开的笑意里。

他摸出手机，点开置顶聊天框。

刚输入“退烧了”，指尖忽又停住。

他删掉文字，转而拍下便签纸，镜头边缘故意带进自己还留着枕痕的侧脸和松垮的领口。

点击发送时，备注名在晨光里一闪而过——

【我的小樱花与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