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仙家文化产业发展促进办公室

回到那更加破败、院墙几乎被推平的“家”。

院子里一片狼藉，被砸烂的锅碗瓢盆、掀翻的桌椅板凳，无声控诉着几天前的疯狂。

空气中还残留着劣质香火和暴戾气息混合的味道。

“村里…这几天怎么样？”我沉声问，开始收拾还能用的东西。

胡小柒小脸紧绷，带着怒意：“疯了！彻底疯了！赵德贵一家死得那么惨，非但没让这些人清醒，反而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拿出她那镶钻的粉红手机，点开几个本地热门的短视频平台同城页面。

触目惊心！

【营城悲情！赵村长一家遭天谴？背后真相令人发指！】——点进去，是某个“黄大仙”弟马在灵堂前哭天抢地，痛斥“灾星吴鲜引来邪祟”，顺便推销“超度冤魂、保家护宅”的符箓套餐，999一份，童叟无欺。弹幕里一片“严惩凶手”、“支持大仙”！

【“老仙现抓”升级版！悲王亲临首播间，审判罪恶！】——画面里，一个穿着花花绿绿“法袍”的中年妇女，对着镜头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突然“浑身抽搐”，翻着白眼，用嘶哑的男声吼道：“吾乃东岳悲王！赵德贵一家，亵渎仙灵，罪有应得！尔等若心不诚，供奉不勤，便是此等下场！” 首播间礼物刷得飞起，满屏“悲王威武”、“感谢悲王主持公道”！

【神童小仙姑在线招魂！沟通赵小花亡魂，揭露灭门真相！】——一个看着只有十岁出头、画着浓妆的小女孩，对着一个空椅子煞有介事地“对话”，然后惊恐地对着镜头尖叫：“是吴鲜！是那个狐狸精！他们用邪法害死了小花姐姐！小花姐姐说她肚子里好痛！全是黑色的虫子！” 屏幕下方滚动着“超度小花”、“惩治妖孽”的捐款链接。

更离谱的是，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挂起了新的、更加夸张的LED灯牌，滚动播放着各种“悲王显圣”、“老仙现抓”、“童仙招魂”的噱头，香火缭绕比之前更盛.

仿佛赵德贵一家的惨死，非但不是警示，反而成了他们招揽生意、恐吓善信、疯狂敛财的最佳广告！

“妈的！这群人…良心都让狗吃了？！”张铁柱看得目眦欲裂，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赵德贵再不是东西，那也是活生生的人命！他老婆孩子招谁惹谁了？他们…他们居然拿死人当招牌骗钱？！”

“不是良心让狗吃了，”我冷笑一声，眼神冰冷，“是恐惧和贪婪，彻底吞噬了他们的理智和人性。背后那只推手，就是要让营城村彻底变成一个疯魔的祭坛，用愚昧、恐惧和贪婪，滋养那些躲在暗处的邪物！”

就在这时，村口的大喇叭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一个洪亮、圆滑、带着浓浓官腔的陌生声音传遍了整个村子：

“营城村的父老乡亲们！大家上午好！我是咱们村新任的代理村长，杨伟光！”

声音透过劣质喇叭有些失真，但那股子刻意营造的亲民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扑面而来。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快步走向村口。

村口那块写着“营城村——东北仙家第一示范村”的破石头牌子旁，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奥迪A6。

一个穿着笔挺夹克衫、梳着油亮背头、约莫西十多岁、一脸精明相的男人，正拿着话筒，站在临时搭建的小台子上。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西装革履、拎着公文包的年轻人，一副秘书模样。

台下，聚集了不少村民，脸上带着对新领导的敬畏和对“上面态度”的揣测。

“同志们！”杨伟光声音洪亮，笑容满面地挥手，“首先，我对赵德贵同志及其家人的不幸罹难，表示沉痛的哀悼。这起恶性案件，上级领导高度重视,相信公安机关一定会尽快破案，还死者一个公道，还咱们营城村一个朗朗乾坤！”

一番冠冕堂皇的开场白后，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激情：“但是，悲痛不能打倒我们，恐惧不能压垮我们。我们营城村，‘东北仙家第一示范村’的金字招牌不能倒。”

他用力挥舞着手臂，极具煽动性：“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擦干眼泪，重拾信心！将赵村长生前未竟的事业，发扬光大！”

“仙家文化，是我们营城村的根！是我们的魂！更是我们脱贫致富、走向振兴的支柱产业！”他指着周围那些闪烁的LED灯牌和缭绕的香火，“看看！看看乡亲们的热情！看看大家对仙家文化的虔诚和弘扬！这很好！非常好！”

“上级领导也充分肯定了我们营城村在挖掘、传承、创新东北民俗文化，尤其是仙家文化方面做出的突出贡献和巨大潜力！”杨伟光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框，一副传达圣旨的模样。

“因此，我宣布！村委将成立‘营城仙家文化产业发展促进办公室’！由我亲自挂帅！整合资源，规范管理，统一包装，打造品牌！扶持大家把‘老仙现抓’、‘悲王显圣’、‘童仙出道’这些特色项目，做大做强！做出规模！做出效益！我们要让营城村的仙家文化，走出东北，走向全国！甚至…走向世界！”

“哗——！”台下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那些假大仙、假弟马们激动得满脸红光。

杨伟光的话，如同给他们打了一针强效兴奋剂。

官方认证！统一管理！做大做强！这是要发啊！

杨伟光深谙话术之道，绝口不提“出马仙”，而是高举“保护传承东北特色民俗文化”的大旗。

营城村在赵德贵灭门惨案的阴影和新村长杨伟光的“英明领导”下，非但没有沉寂，反而陷入了一种病态的亢奋。

他上任第一把火，就是召开“营城村民俗文化保护与发展座谈会”。

破败的村委会议室被临时布置得“庄重”起来，墙上挂着“弘扬民俗文化，助力乡村振兴”的红色横幅。

杨伟光端坐主位，油亮的背头一丝不苟，笑容和煦如春风。

台下坐着村里的“文化骨干”——张婶子（黑妈妈首席报马弟子）、李二狗（黄家太爷转世）、钱老板（万仙阁阁主）等一众假大仙头目，以及部分被洗脑的村民代表。

我和胡小柒、张铁柱作为“特邀嘉宾”，实则是被强制要求参加，坐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