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尘埃落定与暗影交易

“新锐之光”艺术展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但主角己从聚光灯下的画作，变成了警笛长鸣中狼狈被带走的林国栋和林薇的爪牙“黑鸦”。镁光灯追逐着警车远去，展厅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沉寂和无数道投向苏小芸与沈泽的、含义复杂的目光。

苏小芸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巨大的情绪冲击过后，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刚才那短短几分钟，从被诬陷抄袭大师的灭顶绝望，到沈泽天神般降临、抛出铁证将林国栋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惊天逆转，再到仇敌当场呕血昏厥、被警方带走的戏剧性一幕……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沈泽。他依旧挺拔地站在那里，护目镜遮住了左眼，但右眼的目光沉静如渊，仿佛刚才那场足以颠覆一切的审判只是拂去衣角的微尘。然而，苏小芸清晰地看到，他垂在身侧、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攥紧而泛着青白，并且在极其轻微地颤抖着。他在强撑。他伤还没好，刚才那番雷霆万钧的控诉和气势的爆发，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

一股混杂着心疼、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情绪，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苏小芸心中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她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去。

“小心！”沈泽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反应极快，长臂一伸，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那手掌隔着薄薄的礼服布料，传来温热而坚定的力量感。

苏小芸靠在他坚实的臂弯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和冷冽的气息。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巨大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委屈猛地涌上心头，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她将额头抵在他没有受伤的肩膀处，压抑地啜泣起来，肩膀微微耸动。

沈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泪水的滚烫。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过她的脆弱和无助。一种混杂着心疼、保护欲和更深沉情愫的情绪在胸腔里激荡。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那只扶着她的手，极其克制地、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拍，动作带着一种生涩却无比珍重的安抚。

“没事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就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都结束了。”

镁光灯还在闪烁，记录下这英雄救美、劫后余生的温情一幕。但沈泽的目光却越过苏小芸的发顶，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和阴影角落。林国栋虽然倒了，但那个如同跗骨之蛆的“零”……他西装内袋里的手机，刚才那一下震动，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过皮肤。

助理迅速上前，隔开了还想围上来的媒体。“沈总，苏小姐，车己经备好，先离开这里吧？”

沈泽点点头，小心地护着情绪尚未平复的苏小芸，在安保人员的簇拥下，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闪光灯追逐着他们的背影，将这幅“并肩作战、温情相拥”的画面定格成明日头条的绝佳素材。

**（镜头切换：沈泽公寓）**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流动的星河。沈泽的公寓是顶层复式，视野极佳，但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大战后的冷清和凝重。苏小芸被安置在柔软宽大的沙发上，身上披着沈泽的西装外套，手里捧着一杯助理刚送来的热牛奶。她的情绪己经平复了许多，只是眼睛还有些红肿，脸色依旧苍白。

沈泽则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里，护目镜己经取下，左眼的纱布也拆掉了，但那只眼睛依旧有些红肿，看东西带着重影。他闭着眼，指腹用力按压着太阳穴，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深沉的凝重。助理刚刚低声汇报完：

林国栋被紧急送医，初步诊断是突发心梗加急怒攻心导致脑溢血，情况危殆，就算抢救过来也基本失去行为能力；林薇在看守所，得知父亲倒下后彻底崩溃；林氏集团股票开盘即崩盘，被证监会介入调查，墙倒众人推；针对沈泽的“星耀泄密”栽赃，随着王涛被抓、证据链完整公开，彻底粉碎；至于阿Ken和“黑鸦”之流，自有法律严惩。

风暴看似平息，尘埃落定。

助理汇报完毕，识趣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公寓里一片寂静。只有苏小芸小口啜饮牛奶的细微声音。

“谢谢你。”苏小芸放下杯子，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真诚地看着沈泽，“如果没有你……我和工作室……”她说不下去了，那种后果，她不敢想象。

沈泽睁开眼，右眼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审视般的深沉。“是你自己足够坚强。”他的声音低沉，“画笔是你的剑，你用它保护了自己和你的梦想。”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苏小芸看着他眼中那片深邃的海，那里有疲惫，有凝重，还有一种她看不透的、更深的忧虑。她敏锐地感觉到，事情并没有完全结束。

“沈泽，”她轻声问，带着一丝试探，“林国栋倒了，林薇也完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沈泽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他决定不再隐瞒。那个“零”，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他需要她的理解，甚至……可能需要她的帮助来应对。

他拿出那个私人手机，点开那条来自“零”的最新信息，将屏幕转向苏小芸：

＞ **【演出精彩。交易，依旧有效。‘深瞳’数据，换林氏彻底崩塌的‘最后一根稻草’。期待你的答复。】**

苏小芸疑惑地接过手机，看清内容后，瞳孔骤然收缩！“深瞳”数据？交易？“零”？林氏崩塌的“最后一根稻草”？无数个问号瞬间充斥了她的脑海！她猛地抬头看向沈泽，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这是谁？什么交易？‘深瞳’数据是什么？”

沈泽深吸一口气，右眼的目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将“零”如何两次提供关键情报（林薇数据造假证据、林国栋双杀招）、如何在医院现身、以及那份用国家机密“深瞳”核心算法原始数据换取“彻底击垮林氏”的交易，简明扼要地告诉了苏小芸。

“……所以，扳倒林薇和林国栋的关键证据，有一部分是……这个神秘的‘零’提供的？”苏小芸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而他帮我们的条件……是让你出卖国家机密？！”巨大的信息量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她一首以为沈泽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和沈家的资源力挽狂澜，却没想到背后竟然有这样黑暗的交易和致命的胁迫！

“是胁迫。”沈泽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他利用林氏父女的威胁，一步步将我逼到这个选择面前。要么交出‘深瞳’，要么……他可能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林国栋虽然倒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林氏集团庞大的资产和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还在，他所谓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是能彻底清算林氏、斩草除根的关键证据。但代价……”他看向苏小芸，眼神复杂，“是背叛。”

苏小芸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看着沈泽疲惫却依旧坚毅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片深沉的、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凝重。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画展尘埃落定之后，他依旧如此疲惫和忧虑。他赢了一场惨烈的战役，却陷入了另一个更加凶险、更加肮脏的泥潭！而这一切，从某种程度上说，都是为了保护她……

巨大的心疼和一种强烈的、想要与他共同承担的冲动瞬间淹没了她！她站起身，走到沈泽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他，清澈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不能给他！”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沈泽，那是国家机密！是底线！绝不能用这个做交易！无论他要什么‘稻草’，我们都可以自己去找！用合法的方式！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林氏己经倒了，剩下的是法律和清算的问题！我相信国家，相信法律！绝不能用这种肮脏的手段！”

她的话，如同清泉，涤荡着沈泽心中那因为“零”的胁迫而弥漫的阴霾。他看着眼前这张写满坚定和纯粹正义的脸，看着她眼中那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沉重感，仿佛被一股暖流缓缓融化。他为了守护她的光，几乎要踏入黑暗；而她，却用她的光，将他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

沈泽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她微凉的脸颊，擦去眼角残留的一点泪痕。动作温柔得近乎小心翼翼。他的右眼深深地看着她，那片深邃的海中，冰层彻底消融，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和一种被点亮的、更加坚定的光芒。

“好。”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力量，“听你的。我们自己找‘稻草’。光明正大地，送林氏最后一程。”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加密号码，手指在屏幕上敲击，每一个字都带着斩断枷锁的决心：

＞ **【交易取消。‘深瞳’，永不交易。林氏的‘稻草’，我自己取。】**

发送。

信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但沈泽和苏小芸都知道，这条信息的发出，意味着与那个神秘而危险的“零”，彻底划清了界限。前路或许依旧有阴影，但他们选择了并肩同行，走在光里。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