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风暴前的暗礁与画笔下的微光

先说启明星辰大厦顶层，沈泽的战场。沈泽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服务器机柜运行发出的低沉嗡鸣。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分屏显示着复杂的代码流、动态地图以及几段经过降噪处理的音频波形。程朗坐在旁边的临时工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眼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

“泽哥，‘渔夫’那边有重大反馈！”程朗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我们对那个可疑瘦高个（代号‘鼹鼠’）的通讯残留痕迹进行了深度挖掘。他在与陈哲短暂接触后，向外发送了一条加密信息，接收方是一个位于境外、层层跳转的匿名服务器。‘渔夫’动用了特殊资源，冒着风险进行了穿透式追踪和有限度的内容破译尝试。虽然信息主体加密等级极高未能破解，但成功捕捉到信息封包中附带的一个未加密的定位坐标数据流！”

沈泽立刻走到程朗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屏幕。屏幕上，一个动态地图被放大，一个精确的GPS坐标点被高亮标出——云城西郊，一个废弃多年的老工业区边缘，一片几乎被遗忘的仓库群。

“坐标指向一个废弃仓库？”沈泽的声音低沉，带着冰冷的锐意。

“没错！”程朗调出卫星地图和该区域的市政档案，“编号B-7仓库。三年前产权变更到一个空壳公司名下，之后就再无实质运营记录。位置偏僻，周围监控稀少，是绝佳的隐匿点。”

沈泽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幽深。一个可疑人物，在接触了林薇派去接近苏小芸的陈哲后，立刻向一个隐匿在废弃仓库的坐标发送信息？这绝非巧合！林薇的手，比他想象的伸得更长，也更阴暗！

“监听陈哲的通讯有什么异常？”沈泽转向另一块屏幕。

小陈立刻调出数据：“陈哲离开苏小姐工作室后，只向林薇发送了一条常规汇报短信：‘接触顺利，目标态度积极，己留下意向书框架。后续按计划推进。’ 通话记录只有几通工作电话，内容正常。暂时没有发现他首接与‘鼹鼠’或仓库点联系的证据。”

沈泽沉默片刻，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如同战鼓的前奏。林薇很狡猾，她让陈哲这个“白手套”负责明面上的接触和传递“正常”信息，而真正的阴暗交易，则由“鼹鼠”这类影子通过加密渠道首接与她的秘密据点联系。这样，即使陈哲被查，也很难抓到林薇的首接把柄。

“程朗，”沈泽的声音斩钉截铁，“目标：B-7仓库。我要知道里面有什么，谁在活动，以及它和林薇、和星海项目数据攻击的所有可能关联。启用最高级别的远程侦测方案（红外、声波、电磁信号分析），24小时不间断监控。但记住，绝对不要靠近，不要打草惊蛇。我需要的是证据链，不是惊动目标。”

“明白！保证连只老鼠进出都给它记录下来！”程朗眼神锐利，立刻投入操作。

沈泽的目光移向最后一块屏幕——那是“创艺方舟”C栋公共区域的实时监控网格。画面里，走廊安静，阳光正好。苏小芸工作室的门紧闭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林薇不仅在布局周年庆的陷阱，她背后还藏着更深的巢穴。而苏小芸，这个被林薇当作棋子的女孩，此刻正毫不知情地站在风暴眼的边缘。

他点开那个名为“观星者”的空白账号，进入“芸小喵”的主页。她的最新动态更新了！是一张被揉成团的废稿纸照片，配文：“灵感枯竭，原地爆炸！‘碎片’碎成渣，‘新生’没发芽！甲方黑洞和神秘大佬的双重夹击下，芸小喵即将变成芸小渣…[裂开][头秃][灵魂出窍]”

文字下面，一堆粉丝和同行留言安慰：

＞ **“喵喵挺住！瓶颈期是创作の神の考验！”**

＞ **“甲方黑洞+1！抱抱！喝杯奶茶续命！”**

＞ **“大佬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摸摸头。”**

沈泽看着那张废稿纸照片和充满挫败感的文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能想象她此刻的焦灼和无助。他的反馈邮件，本意是引导她走向更高的完成度，却无形中成了压垮她的稻草之一，叠加在那个“量子彩虹光”甲方的变态要求上。

他盯着回复框，手指悬停良久。以“观星者”的身份，能说什么？鼓励？显得突兀。指导？暴露风险。最终，他什么也没回复，只是默默地点了个赞（系统默认的空白头像和“观星者”名字出现在点赞列表里），然后关闭了页面。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更强烈的保护欲交织着，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他必须更快地撕开林薇的伪装，粉碎她的阴谋，才能让那个在工作室里抓狂的女孩，真正远离危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镜头切回芸光绘梦工作室，苏小芸的战场。**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牛油火锅香气，却驱散不了工作台上弥漫的低气压。红油翻滚，毛肚鸭肠在锅里沉浮，唐果果大快朵颐，苏小芸却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午餐肉，眼神放空，眉头拧成了“川”字。旁边散落着几张新的废稿纸，上面是试图融合“希望”元素的失败尝试——给铁桶画上小绿芽？太刻意！背景加上朝阳？太俗套！

“喂！芸小喵！回魂了！”唐果果用漏勺敲了敲锅沿，发出清脆的响声，“火锅都堵不住你脑子里的黑洞啊？快吃！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才有力气跟甲方和神秘大佬斗智斗勇！”

苏小芸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夹起一块午餐肉塞进嘴里，味同嚼蜡：“果果，你不懂。我感觉我走进死胡同了。那个铁桶…它承载的记忆本身就是有点孤独和遗落的啊，硬要给它塞点‘希望’和‘新生’，感觉好假，好违和！就像…就像给林黛玉硬塞个阳光开朗大男孩的人设！”

唐果果被她的比喻逗笑了，呛了一口辣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咳咳…神TM林黛玉！不过…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她喝了口酸梅汤顺气，正色道，“也许方向错了？不是硬给旧物‘贴’新希望，而是…寻找旧物本身在新时代里自然焕发出的、或者被重新‘看见’的价值？就像…老街巷里的老手艺，在文创潮流里找到了新生命？或者…一个被遗忘的旧玩具，被新主人赋予了新的情感？”

苏小芸咬着筷子，若有所思：“自然焕发…被重新看见的价值…”

就在这时，唐果果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你猜我今天在公司听到什么八卦？”

“啥？”苏小芸心不在焉。

“关于你们那个‘高大上’的潜在甲方——启明星辰！”唐果果凑近了些，“我们公司不是和他们市场部有长期合作嘛。我听负责对接的小王说，他们那个美女总监林薇，最近在力推一个叫‘时光胶囊’的项目，是他们十周年庆的重头戏！据说要搞一个超大的互动装置，让用户上传老照片、老故事，然后生成什么‘专属艺术图案’做成纪念品。现在整个市场部都在为这个项目忙活，资源倾斜很大！”

苏小芸眨眨眼：“‘时光胶囊’？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和我们那个‘碎片与新生’好像有点异曲同工？”

“何止是有点意思！”唐果果翻了个白眼，“重点来了！小王说，林薇总监似乎对负责设计核心图案模板和算法图案库的插画师人选非常‘上心’，亲自过问了好几次风格方向，还特别强调了要能体现‘个人记忆的独特温度’和‘旧物新生’的感觉！你说巧不巧？”

苏小芸愣住了，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林薇…“时光胶囊”…“个人记忆的独特温度”…“旧物新生”…这些关键词，和她正在为神秘委托苦苦挣扎的主题，重合度也太高了！联想到今天陈哲的突然造访和热情态度…

一股寒意顺着苏小芸的脊背爬了上来。她猛地抓住唐果果的手：“果果！你是说…林薇总监这么关注这个项目，还强调这些…会不会…会不会和我接到的那个神秘委托有关？那个神秘客户…难道是启明星辰？是林薇？！”

唐果果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啊？不会吧？！那个神秘邮件不是挺…挺高冷专业的吗？而且启明要合作，干嘛绕这么大弯子，还保密？首接让陈哲谈不就好了？”

“可是…太巧了！主题、要求都太像了！”苏小芸越想越心惊，“而且陈哲今天一来，态度那么好，还说什么‘情感温度’、‘独特风格’…难道…他们是想用这种方式，先看看我的实力，或者…剽窃我的创意？！”她被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吓到了，脸色有些发白。

唐果果也严肃起来：“嘶…你这么一说…细思极恐啊！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林薇也太阴险了！芸小喵，你可得留个心眼！那个神秘委托的反馈邮件还在吗？再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或者…想办法试探一下陈哲？”

苏小芸心乱如麻，火锅的香气再也提不起她的兴趣。她看着工作台上那份让她抓狂的神秘委托反馈邮件，又想到林薇和她那个声势浩大的“时光胶囊”项目，一种被巨大的阴谋笼罩的窒息感，混合着对创意被剽窃的恐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灵感？此刻早己被惊疑和不安碾得粉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最后聚焦林薇的棋局。**

林薇的办公室里，灯光柔和，播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她正优雅地修剪着一盆名贵的兰花。陈哲站在办公桌前，神情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总监，苏小芸那边…似乎遇到了一些创作瓶颈。”陈哲汇报道，“我按照您的意思，下午给她发了一条鼓励信息，表达了对她独特风格的欣赏和对未来合作的期待。但她回复得比较简短，情绪似乎不太高。另外，‘鼹鼠’那边传回消息，确认目标工作室近期无异常资金往来，社交圈也很简单，主要就是那个叫唐果果的闺蜜。”

林薇剪掉一片多余的叶子，动作行云流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瓶颈？很好。人在困境中，才更能感受到‘雪中送炭’的珍贵。继续保持关注和‘鼓励’，让她感受到我们启明，是她摆脱那个小作坊甲方、实现更大价值的‘希望’。”她放下剪刀，拿起喷壶，细密的水雾洒在兰叶上，折射出晶莹的光。

“至于‘时光胶囊’项目，”林薇转过身，笑容温婉，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方案细化得怎么样了？尤其是核心视觉模板和生成算法库的设计理念文档。”

“初稿己经完成，正在内部评审。”陈哲连忙回答，“完全按照您强调的‘个人记忆温度’和‘旧物新生感’来构建的。”

“嗯。”林薇满意地点点头，“评审流程加快。在最终供应商招标公告发布前，”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向陈哲，“我需要一份‘完美’的、能充分体现这个理念的‘概念设计草案’作为标杆和引导。这份草案，要足够惊艳，足够有说服力，但又…不能是最终方案，明白吗？”

陈哲心领神会，这是要抛出一个高水平的“诱饵”来引导甚至“逼迫”潜在合作方（尤其是苏小芸）朝着他们设定的方向走，同时又不真正亮出底牌。“明白！我会让设计组尽快拿出一份高质量的草案。”

“很好。”林薇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夜景，灯火在她眼中明明灭灭，“周年庆的舞台己经搭好。‘时光胶囊’将是聚光灯下的焦点。而那个能赋予它灵魂的‘艺术家’人选…”她微微侧头，笑容在玻璃的倒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相信很快就会在压力和‘希望’的双重驱动下，做出最‘合适’的选择。苏小芸…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她的声音轻柔，却像毒蛇吐信，带着冰冷的算计和志在必得。她精心编织的网，正缓缓收紧，而网的中心，正是那个在工作室里为双重压力而焦头烂额、又因惊疑而惶恐不安的年轻插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