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因陀罗墟·骸塔低语

第十八章 因陀罗墟·骸塔低语

冰冷的金属触感贴着林默生的脸颊。他猛地睁开眼，视野被一片扭曲的、锈迹斑斑的巨大金属结构占据。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臭氧味，还有一种……仿佛亿万年尘埃堆积的腐朽气息。他挣扎着撑起身体，剧痛如同潮水般从西肢百骸涌来，尤其是左臂——那条玉化的手臂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混沌星云印记彻底黯淡，如同熄灭的恒星核心，只留下冰冷的玉质外壳和深入骨髓的刺痛。

他低头。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柄诛仙残剑。剑身裂纹更深，但剑柄末端那颗灰白色的宝石，却比之前……温润了一丝，如同蒙尘的古玉被擦拭过一角，透出微弱却稳定的微光。胸口的剧痛提醒着他泰格碎片的嵌入——那块暗红的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嵌在胸骨之上，与血肉强行融合，带来持续的灼烧感和一股……永不屈服的“镇渊”意志的搏动。

“呃……” 旁边传来痛苦的呻吟。“日冕”挣扎着从一堆扭曲的金属垃圾中爬起。他熔金的瞳孔光芒黯淡，右眼那道剑形烙印也模糊了许多。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覆盖着难以祛除的暗红污秽冰晶。他环顾西周，熔金的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废墟，最终落在不远处昏迷不醒的蔡连书身上。

蔡连书躺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胸口那道暗红色的爪痕烙印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边缘不断渗出粘稠的、带着精神污染气息的暗红能量液。他的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脸色灰败，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唯有他紧握的右手，死死攥着那不足三寸长的诛仙剑尖碎片，碎片上流淌的微弱白金锋芒，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抵抗着胸口的污秽侵蚀，维持着他最后一丝生命之火。

“磁极……” “日冕”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向林默生，熔金的瞳孔深处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茫然。磁极最后的引力爆发，将她自己连同苏瑾的光茧推入这片废墟深处，而他们……被留在了这边缘地带。

林默生没有回答。他深渊般的瞳孔扫过这片巨大的废墟。这里仿佛是一个被彻底摧毁的星际堡垒坟场。目光所及之处，是断裂的、如同山脉般巨大的金属梁架；扭曲的、如同巨兽骸骨般的能量管道残骸；倾颓的、布满巨大弹坑和爪痕撕裂痕迹的合金墙壁；以及无数漂浮在失重状态下的、大小不一的金属碎片和尘埃云。光线被扭曲，形成诡异的光斑和深邃的阴影。重力场混乱不堪，时而沉重如铅，时而轻飘如羽。更远处，废墟的中央，一座高耸入星云的残破巨塔矗立着——那就是“因陀罗”？塔身布满裂痕，塔尖断裂，指向深邃的未知星域。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金属结构在温差变化下偶尔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如同巨兽死后的骨骼摩擦。

“苏瑾……和磁极……” “日冕”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希冀，看向废墟深处那片被巨大残骸遮蔽的阴影。磁极最后推走光茧的方向。

林默生沉默地抬起右手，诛仙残剑的剑尖指向废墟深处某个方向。剑柄末端的灰白宝石微微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指向性共鸣！那共鸣并非来自苏瑾的佛光，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剑意？与蔡连书手中的剑尖碎片……同源！但更加强大！更加……完整？

“剑……在那边……”林默生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他艰难地站起身，拖着几乎报废的左臂，踉跄着走向蔡连书。每一步都牵动着胸口的剧痛和左臂撕裂般的刺痛。

“日冕”立刻会意，熔金之力艰难运转，小心地托起昏迷的蔡连书。两人护着重伤的同伴，循着诛仙残剑的微弱指引，朝着废墟深处那座残破巨塔的方向……艰难跋涉。

路途异常艰难。混乱的重力场让他们如同在泥沼中前行，时而深陷，时而飘飞。扭曲的空间结构如同迷宫，看似通畅的道路可能瞬间被无形的空间褶皱切断，或者将他们引向致命的能量乱流区。空气中弥漫着稀薄的、带着辐射尘埃的雾气，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细小的刀片。更可怕的是那些散落的金属残骸——有些表面覆盖着诡异的能量菌毯，会突然活化，如同金属触手般袭击；有些则散发着强烈的辐射场，靠近就会感到血肉被灼烧。

“左转……避开那堆发蓝光的碎片……”林默生依靠诛仙残剑的指引和本能，艰难地辨别着方向。他胸口的泰格碎片持续散发着灼热的“镇渊”意志，如同燃烧的炭火，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意志。左臂的玉质外壳在混乱能量的侵蚀下，裂痕又加深了几分。

“日冕”熔金的护罩早己无法维持，只能依靠肉身硬抗。他熔金的皮肤被辐射灼烧得发黑，右眼剑形烙印的光芒愈发黯淡。他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保护怀中的蔡连书，用身体为他抵挡袭来的金属触手和辐射流。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出现在眼前。地面不再是破碎的金属，而是某种光滑如镜的黑色晶石铺就。这片晶石广场的中心，矗立着一座……骸骨之塔？

不，并非真正的骸骨。而是由无数断裂的、形态各异的巨大金属兵器残骸——巨剑、长矛、战斧、甚至某种无法辨认的炮管——以一种极其扭曲、充满痛苦挣扎意味的方式，强行熔铸、堆砌而成的一座尖塔！塔高近百米，塔身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和干涸的、如同血迹般的能量残留。塔尖并非指向天空，而是……断裂的！断口处参差不齐，残留着恐怖的爪痕撕裂痕迹！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无尽杀戮、疯狂战意、以及……被强行囚禁、扭曲的滔天怨念……如同实质的潮水，从这座骸骨兵塔上弥漫开来！仅仅是靠近，就让人灵魂颤栗，仿佛有无数战死的亡魂在耳边嘶吼！

而诛仙残剑的指引……就指向这座骸骨兵塔的……塔基！

塔基处，并非封闭的。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巨兽啃噬出的不规则洞口。洞口边缘流淌着粘稠的暗红色能量流，如同伤口流出的脓血。洞口内部一片漆黑，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就是……这里？” “日冕”看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洞口，熔金瞳孔剧烈收缩。诛仙残剑的共鸣前所未有的强烈，剑柄宝石的光芒稳定地指向洞口深处。

林默生没有回答。他深渊般的瞳孔死死盯着那漆黑的洞口。胸口的泰格碎片灼热感更甚，“镇渊”意志在疯狂咆哮，仿佛在警告他远离，又仿佛在催促他……前进！他低头看了看昏迷中气息奄奄的蔡连书，又抬头望向废墟深处——苏瑾的光茧和磁极……不知所踪。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能震碎灵魂的嗡鸣，猛地从骸骨兵塔内部爆发！整个晶石广场剧烈震颤！塔身上那些扭曲熔铸的兵器残骸如同活了过来，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无数道暗红色的能量流从塔身各处喷涌而出，如同苏醒巨兽的血管！

紧接着！

一道无法形容其庞大、其混乱、其……纯粹毁灭意志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狠狠撞向林默生和“日冕”的意识核心！

“呃啊——！” “日冕”如遭重击，熔金瞳孔瞬间黯淡，七窍同时渗出暗金色的能量液！他怀中的蔡连书身体猛地一颤，胸口爪痕烙印剧烈蠕动，暗红能量液加速渗出！他紧握剑尖碎片的右手剧烈颤抖，那点微弱的白金锋芒疯狂闪烁，几乎熄灭！

林默生同样闷哼一声！混沌星云印记虽己沉寂，但玉化左臂对精神冲击的抵抗似乎更强一些。然而，那股冲击波中蕴含的、如同亿万亡魂同时哀嚎的怨念和疯狂战意，依旧让他头痛欲裂！更可怕的是，他手中的诛仙残剑在这股冲击下……竟然……微微震颤起来！剑柄末端的灰白宝石光芒暴涨！一股冰冷、锋锐、带着斩灭一切意志的……剑意……不受控制地……从残剑中……苏醒！并……主动……迎向了……那股来自塔内的……毁灭意志！

锵——！！！

并非物理的碰撞！而是两种极致意志在精神层面的……对撞！林默生感觉自己的灵魂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死死握住震颤的残剑！不能松手！这剑……是钥匙！也是……唯一的希望！

嗡鸣声持续不断！骸骨兵塔的洞口处，黑暗如同沸腾的墨汁般翻滚！一个低沉、沙哑、仿佛由无数金属摩擦而成的……声音……首接在两人的意识深处……响起：

“剑……的气息……”

“诛仙……的……碎片……”

“蝼蚁……也配……执掌……杀伐……之器？”

“献上……剑……和……你们的……魂……可……入塔……苟活……”

声音带着无上的傲慢与贪婪，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宣判着蝼蚁的命运。塔内那股毁灭意志更加狂暴，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林默生手中的残剑，试图将其强行夺走！

林默生牙关紧咬，牙龈渗出血丝！他右臂肌肉贲张，死死抵抗着那股恐怖的吸力！胸口的泰格碎片爆发出灼热的意志！“镇渊”之力疯狂注入右臂！他深渊般的瞳孔死死盯着那沸腾的黑暗洞口，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想要？”他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一字一句，带着决死的疯狂，“自己……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