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道分双途·阵剑绝别

第三十三章 道分双途·阵剑绝别

寒玉山崩塌的轰鸣渐渐平息，尘烟散尽。那座由纯粹玄黄道则凝聚而成的巨大光门，静静矗立在冰原废墟之上。门内流淌的星辰光河映照着下方熔岩翻滚的第二层焚天界星体，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与炙热气息。通往第二层的通天玉阶，如同神祇的臂膀，自光门深处垂下。

平台光幕早己消散，安全区内的修士如同朝圣的蝼蚁，蜂拥至光门边缘，眼神炽热而敬畏。邙山老鬼、花娘子等人挤在人群最前，望着近在咫尺的玉阶与星门，激动得浑身颤抖，却又无人敢轻易踏足那玄黄光门。陆鸦道君百万载道果余晖散尽的气息，与伏羲虚影威严残存的意志交融弥漫，让这扇门神圣而沉重。

林默生站在光门前，身躯挺拔如松。额心玉墟玄印温润厚重，流淌着圆满的玄黄光泽，如同承载了洪荒大地的帝王玺印。玉化左臂完好如初，暗红污秽荡然无存，新生的玉质骨骼温润坚韧，隐有玄黄道纹流淌其中。体内磅礴的阵道本源如同沉睡的巨龙，每一次呼吸都引动周身空间微不可察地稳定、共鸣。他目光投向光门深处，深渊般的瞳孔映照着焚天界的熔岩星海，冰冷而坚定。

身侧，蔡连书同样静立。体表那层薄如蝉翼的冰晶护甲幽光流转，无数细微的冰蓝阵纹在甲面无声游走，如同活化的微型剑阵。心火深处，那株冰杀诛仙剑棘虚影彻底凝实，虬结如龙的枝干覆盖冰晶阵甲，亿万叶片边缘的阵剑寒芒内敛，散发着冻结时空、切割万法的森然气韵。他翡翠色的瞳孔己彻底化为冰蓝，眼神锐利、沉静，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陆鸦道君最后馈赠的本源，与他自身淬炼百年的阵剑杀域完美交融，形成一种非阵、非剑、却又兼具两者极致的全新道路——阵即是剑，剑即是阵。

玉阶延伸至脚下。只需一步，便可登天。

就在林默生抬脚欲落的瞬间——

“等等。”

蔡连书冰冷的声音突兀响起，清晰得如同冰刃划过金属。

林默生动作顿住，侧首。深渊般的瞳孔看向身旁的同伴。

蔡连书并未看他，冰蓝的目光穿透光门，死死锁定在下方那片因崩塌而的伏风界冰原地核深处！那里，无数破碎的玄黄阵纹在空间乱流中沉浮明灭，如同垂死的星尘，却又遵循着某种残破却宏大的轨迹，正艰难地……重组！

玉墟玄印猛地一跳！林默生瞬间明白蔡连书所指——那是第一层伏羲星衍根本阵的地脉核心！在双阵叠加时被毁去的地轴阵枢！其重组轨迹虽然破碎，但那一次次试图拼接又崩解的韵律，在蔡连书融合了阵剑本源的冰蓝瞳孔中，却如同最锋锐的剑刃刺出的轨迹！

“这些轨迹……”蔡连书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仿佛触碰到禁忌的冰冷颤栗，“是‘剑’！是这方大阵……被摧毁时……留下的……死前的……最后一斩！”他缓缓转头，冰蓝的瞳孔第一次对上林默生的深渊之眼，那眼神锐利如剑，又沉凝如渊，“我看到了……真正的‘阵眼轮转’！非推演！非模仿！是……灭！是生！是……”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吾之道！”

林默生沉默。玉墟玄印光华流转，清晰感知到蔡连书体内那阵剑合一的道基在轰鸣、在燃烧！冰杀诛仙剑阵域的气息被下方那破碎阵枢的重组轨迹疯狂牵引、沸腾！那是道的呼应，是本源的选择！强行登塔，无异于斩断他的道途！

无需言语。深渊般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冰冷的决断。

他猛地抬手！右手五指并拢如刀！指尖玄黄阵纹流转！没有半分犹豫，手刀带着撕裂魂肉的决绝，狠狠刺入自己额心！

噗嗤——！！！

额心玉墟玄印中央，那枚由伏羲赐予、又得陆鸦百万年阵道余烬浇灌而成的、象征着第一层终极传承的玄黄核心符文……被硬生生……挖了出来！

金色的、如同琉璃般温润而沉重的玄黄阵血瞬间狂喷而出！溅满林默生冷峻的脸颊！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晃！额心瞬间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狰狞孔洞！破碎的玉墟玄印边缘，细密的裂痕疯狂蔓延！整个玄印的光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如同油尽的灯盏！

“你——！”蔡连书冰蓝瞳孔骤缩！那一瞬间的惊怒让周身冰晶护甲寒芒爆射！如同无数冰剑出鞘！他下意识伸手要阻止！

但林默生的动作更快！更狠！

挖出符文的左手毫不停歇，如同握住一块烧红的烙铁，无视那符文在掌心灼烧流淌的金色阵血，猛地……按在了蔡连书眉心的位置！

“接住……你的……道！”

轰——！！！

被挖出的玄黄核心符文在触及蔡连书眉心的瞬间，如同投入冰海的火种！与蔡连书体内沸腾轰鸣的阵剑本源……轰然……共鸣！

嗤嗤嗤——！！！

蔡连书眉心冰蓝光芒爆闪！陆鸦道君最后注入的圆满玄黄道韵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疯狂涌向那枚嵌入的符文！符文如同冰蓝海洋中的定海神针，瞬间稳固、融入！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圆满、真正统御第一层洪荒星衍之力的……无上阵威……如同苏醒的星空巨兽……自蔡连书体内……轰然……爆发！

他周身流淌的冰晶护甲阵纹瞬间变得清晰十倍！护甲形态也在剧变！肩、肘、膝、指……关节各处悄然伸展出冰冷的、如同短刃般的剑型结构！心火中那株冰杀诛仙剑棘虚影瞬间拔高、凝实！枝干之上，无数细小却清晰无比的玄黄阵纹如同血脉般蔓延、交织！亿万叶片边缘的冰蓝阵剑寒芒，赫然带上了一丝丝流转不休的玄黄道则！整个剑阵域场稳固、圆满、冰冷、肃杀到极致！洪荒冰杀诛仙剑域！

“呃……”符文融入的冲击让蔡连书闷哼一声，身体微微后仰。眉心处，那被林默生按入符文的地方，玄黄与冰蓝光芒剧烈闪烁，最终彻底融合，化作一枚内蕴冰蓝剑芒、外绕玄黄阵纹的奇异烙印！那是第一层星衍阵道核心的掌控之钥！是通往更高阵剑之道的不二法门！

代价，是林默生！

他额心那破碎的玄印如同蒙尘的石碑，彻底暗淡！空洞的伤口深可见骨，残留的金色阵血干涸发黑，散发出衰败枯寂的气息。玉墟玄印作为载体被强行剥离核心，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其玉清空间道痕的本质显露出来，却己被撕裂，变得黯淡稀薄，连带葬土之锚的本源都受到了震荡。他周身气息跌落谷底，唯有那双深渊般的瞳孔，更加冰冷，更加幽暗，仿佛失去了承重的基石，只剩下纯粹的开辟之志。

轰隆隆——！！！

下方冰原地核深处，那座破碎的阵枢残骸在感应到核心符文归位的瞬间，发出震天的轰鸣！无数散逸的阵纹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汇聚！重组的速度千百倍暴涨！一座虽然布满裂痕、核心区域却己恢复玄黄道韵流转的……地轴阵枢虚影……缓缓拔地而起！

与此同时！林默生身前通往焚天界的通天玉阶……骤然……开始消散！星光黯淡！构成阶梯的玄黄道则飞速褪去！

“走！”林默生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最后一个字吐出，他不再看蔡连书，染血的右手猛地按在身前那道即将完全消散的玉阶最后一块光石之上！玉清道痕混合着葬土之力强行爆发！如同燃烧生命的火星！

嗡——！

玉阶最后的光石猛地亮起！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不断波动湮灭的玄光门户……被强行稳住！但只维系了一瞬！

就在玄光门户稳定住的一刹那！

蔡连书的身影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如同被冻结的流光，猛地射向那急速消散的玉阶末端，投入玄光门户之中！

轰！

林默生耗尽全力稳定通道的力量彻底消散！玄光门户如同肥皂泡般瞬间破灭！最后一丝玄黄流光彻底隐入上方焚天界的熔岩光辉之中！

蔡连书的身影……消失！

原地，只剩林默生独自一人。他按在虚空的右手无力垂下。额心空洞的伤口依旧狰狞。那破碎暗淡的玉墟玄印缓缓沉入眉心深处，最终化为一块灰白冰冷、遍布裂痕、如同墓碑般的死寂印记。残留的玉清道痕与葬土之力在印记内缓缓流转，却不再有阵道的气息，只剩下最初的、未被规训的冰冷空间与死寂承载。

安全区的修士们如同被雷劈中，呆滞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紫薇老者手中的棋子碎屑簌簌掉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吸气声。元辰子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失焦。花娘子嘴唇颤抖，反复念叨着：“剥离道果……撕裂玄印……自毁登阶……” 邙山老鬼则彻底傻掉。

林默生缓缓转过身。深渊般的瞳孔扫过下方那片因蔡连书掌控而开始稳定流转的地轴阵枢虚影，又扫过安全区众生惊骇呆滞的面容。脸上干涸的金色阵血如同诡异的战纹。

他不再停留。拖着布条包裹的断臂残躯，一步一步，踏向冰原深处那尚未完全弥合的空间裂缝——那条来时路的方向。身影孤绝，如同行走于宇宙废墟的碑。

道分双途，一人登天铸阵剑，一人卸甲归孤途。焚天的烈焰与冰川的剑阵在命运两侧燃起，而背负着破碎玉印的男人，踏上了另一条布满荆棘的归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