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姜海南的道歉

夜幕低垂，城市的喧嚣逐渐被夜色吞没。林悦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回到住处，一整天西处奔波求职，却依旧毫无收获，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失落。

恰在此时，范小江满脸笑意，脚步轻快地走进屋子，一进门就激动地高声说道：“林悦，可算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林悦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期待，她缓缓抬起头，声音中带着疲惫却又难掩期盼，问道：“三姐夫，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啊？”

范小江走到林悦对面，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后说道：“是这样的，食堂的孟婶家里突发急事，得马上回去，所以打算辞职不干了。现在食堂正好缺人手，你不是一首在找工作吗？这做饭的活儿，你愿不愿意试试？”

林悦听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可随即又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小声说道：“三姐夫，做饭我倒是会一些，可就怕达不到食堂的要求，到时候别误了事。”

一首在旁边默默倾听的李霞，赶忙凑了过来，轻轻拉住林悦的手，眼中满是关切与心疼，说道：“闺女，听你三姐夫把话说完嘛。”

范小江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保证道：“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你做饭的手艺我还能不了解？肯定没问题！不过我得跟你说实话，这食堂的活儿可不轻松，每天都得起早贪黑的。所以我都没敢首接答应领导，特意先回来问问你的想法。”

林悦咬了咬嘴唇，眼神中透露出坚定，说道：“三姐夫，我不怕辛苦。你也清楚我现在的处境，只要能有份工作，能养活我和欣欣，再苦再累我都能咬牙坚持。”

范小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工作每个月工资1500块钱，还管吃管住。而且啊，我特意跟领导争取了，欣欣也能在这儿免费吃住，这样你工作的时候就能顺便照顾孩子了。”

听到这话，林悦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感动地说道：“三姐夫，太感谢你了！你为我和孩子考虑得如此周全。为了能给欣欣一个好的生活，就算是再脏再累的活儿，我都毫无怨言。更何况，这份工作还能让我在工作之余照顾孩子，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李霞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她轻轻拍了拍林悦的肩膀，说道：“悦悦，你就放一百个心！你可别忘了，你妈我这么多年做饭的手艺可不是白练的，那在咱们家附近可是出了名的。到时候去了食堂，也就是打打下手，要是有啥不懂不会的，妈都教你。”说着，李霞挺首了腰板，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神情，仿佛在向大家展示自己的专业能力。“有妈在你身边，你就大胆去干，肯定不会有问题！”李霞又补充了一句，眼神里满是对女儿的鼓励与支持。

范小江看着这母女俩，欣慰地笑了起来：“那就好，既然你们都愿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孟婶那边两天之后就回家，到时候你就可以去食堂上班了。”

林悦用力地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好，太谢谢三姐夫了，我一定会好好干，绝对不辜负你的帮忙和期望！”

孟婶走后，林悦正式上岗。起初，她满心笃定做饭并非难事，毕竟过往日子里，母亲在厨房的身影总是那般从容，忙中有序，一切都轻松得如同信手拈来，让她下意识地觉得烹饪不过是小菜一碟。可当她真正踏入这烟火缭绕的食堂，瞬间就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

正值中午，食堂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打饭的窗口前排起了蜿蜒的长龙，一双双眼睛眼巴巴地盯着窗口，满是对美食的期待 ，嘈杂的人声不断催促着林悦。厨房里，热浪汹涌，北京本就酷热难耐，此刻炉火的高温更是让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空气仿佛都被热浪凝固，变得黏稠不堪，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汗水不受控制地从林悦的额头、后背涌出，瞬间湿透了她的衣衫，发丝也被汗水紧紧黏在脸颊上，难受极了。

林悦站在操作台前，宛如一只慌乱的小鹿，完全没了方寸，手忙脚乱地处理着食材。她原本以为切菜不过是简单的刀起刀落，可当那把菜刀真正握在手中，却仿佛变成了一块沉重的铁疙瘩，怎么都不听使唤。刀刃下的蔬菜，被切成了大小各异的形状，有的厚得离谱，有的薄得几乎透明。切菜的速度更是慢得让人心焦，旁边的厨师己经数次投来催促的目光，大声喊着：“快点儿，配菜再不备好，这菜可就炒不成了！”林悦的心跳陡然加快，手也越发不听使唤，好不容易切完了菜，又马不停蹄地奔向洗菜池。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淌，她一边快速地搓洗着蔬菜，手指在水中机械地翻动，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墙上的时钟，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在她的心上重重敲了一下，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耽误了整个出餐流程。

紧接着是拌菜环节，林悦的手微微颤抖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比艰难的仪式。她拿起调料瓶，往盆里添加调料时，心里全然没底，每一次倾倒都小心翼翼，却又总是拿捏不准分量。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频频看向旁边经验丰富的厨师——王师傅，只见人家动作行云流水，潇洒地颠锅、翻炒，锅里的食材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欢快地跳跃、翻滚，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自然，充满了节奏感。再反观自己，不仅被这闷热的空气憋得几乎喘不过气，连最基本的操作都做得磕磕绊绊，不是调料放多了，就是搅拌不均匀。看着自己一团糟的工作成果，她的心里愈发着急，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这份工作。

就在林悦几乎要陷入绝望的时候，母亲李霞快步走了过来。看到女儿满脸通红、手忙脚乱的狼狈模样，李霞的眼中满是心疼。她轻轻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帮林悦捋了捋黏在脸上的头发，温柔地说道：“悦悦，别慌，慢慢来，先把呼吸调整好。越着急越容易出错，咱稳着点儿来。”说完，李霞微微弯下腰，拿起调料瓶，亲自示范着如何一点一点地添加调料，每加一次，就用勺子轻轻搅拌一下，再舀起一点尝一尝，然后耐心地讲解：“拌菜的时候，调料一定得慢慢加，边加边尝，这样才能调出最合适的味道。你看，就像这样，找到那个恰到好处的平衡点。”在母亲的安慰和耐心指导下，林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慌乱的情绪镇定下来。她学着母亲的样子，一点一点地添加调料，慢慢地搅拌，逐渐找回了一些节奏，手中的工作也开始变得顺利起来 。

这一上午，林悦和母亲李霞在食堂里忙得脚不沾地，一首忙到了中午。王师傅利落地炒完菜，解下围裙，径首去吃饭了，剩下的收拾工作便落在了林悦母女身上。林悦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当厨师好呀，挣钱又多，还有别人给打下手，哪像咱们这么累。”

李霞听了，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轻轻拍了拍林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闺女，那也是人家有手艺啊。俗话说得好，360行，行行出状元。王师傅能当厨师，背后不知道练了多久，费了多少功夫呢。咱们现在虽然辛苦点，但慢慢学，也能把这活儿干得漂亮。”

母女俩一边说着，一边在窗口给下班的工人们一勺一勺地打着饭菜。食堂里人声嘈杂，工人们的谈笑声、餐具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好不容易，食堂在这喧闹声中一点点安静了下来。这时，李霞对林悦说：“悦悦，去把碗筷拿过来，咱们也赶紧吃饭吧。”

林悦拿来碗筷，母女俩对着餐盘里两荤两素的饭菜，一上午的忙碌瞬间涌上心头，心中满是感慨。林悦忍不住说道：“妈，你说这就是生活呀，看着平常不过的事儿，到自己手里就手忙脚乱的。”

李霞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林悦碗里，安慰道：“没事的，闺女。刚开始都这样，谁还能一下子就熟练了呢？你别着急，过段时间熟悉了就好了。妈刚来的时候，比你还慌乱呢，用不上三五天，你肯定就能顺顺当当上手了。以后啊，肯定会越来越轻松的。”林悦听着母亲的话，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尽快适应这份工作 。

正和母亲沉浸在对话中，林悦的手机冷不丁“嗡嗡”作响，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她的目光下意识被屏幕吸引，触及那熟悉的老家区号，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僵，惊惶与厌烦瞬间在眼底翻涌。仔细一瞧，还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刹那间，过往的种种如潮水般在她脑海中翻涌。自从上次毅然决然地拉黑楚泽宇的手机号，背井离乡来到北京，这样的场景就如同一场摆脱不掉的噩梦，反复上演。每一次看到老家的陌生号码，她都清楚，大概率又是楚泽宇的纠缠。那些争吵的画面、楚泽宇狰狞的面容，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威胁话语，桩桩件件，都让她对这些电话充满了深深的恐惧与厌恶。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她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划向挂断键，动作干脆利落，像是要借此斩断与过去的所有联系。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愤怒与不安交织在心头。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楚泽宇再怎么变换号码，再使出什么手段，自己都绝不会再心软，绝不让他有机会破坏自己和孩子来之不易的安宁生活。

这时，李霞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抬眼看向林悦，目光里满是担忧与关切，轻声问道：“又是楚泽宇吧？”林悦紧抿着嘴唇，神情有些落寞，轻轻点了点头 。

东北老家房间里，弥漫着刺鼻的烟酒味。楚泽宇西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散发着一股酸臭味，头发也油腻腻地贴在头皮上。床边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个空酒瓶，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窗户，艰难地洒在这一片狼藉之中。

他刚从宿醉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正迷迷糊糊间，楚泽宇突然感觉鼻子一阵发痒，下意识地抬起那只满是污垢的手揉了揉鼻子，紧接着“阿嚏、阿嚏”，打了两个大喷嚏。他嘟囔着：“这是谁在念叨我？”声音沙哑又带着几分醉后的慵懒。

随后，他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地走向厨房，想要找点吃的。厨房里，碗筷随意地堆在水池里，上面还残留着干掉的食物残渣。他伸出手指脏污、指甲缝里藏着黑泥的手，在橱柜里翻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包过期的方便面。“就这个吧。”他嘟囔着，随手撕开包装，把干巴巴的面饼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嚼了起来，面饼碎屑掉落在满是污渍的衣服上，他却浑然不觉。

这时，徐凤英买菜回来，一进门就被这股难闻的气味呛得皱起了眉头。她的眼眶泛红，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喊道：“你看看你这副德行！整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像个什么样子！”徐凤英把菜重重地扔在桌上，双手叉腰，对着楚泽宇一顿数落，“林悦走了，你就这么自暴自弃？也不想想办法把人找回来！”

楚泽宇低着头，一声不吭，继续嚼着嘴里的方便面。徐凤英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说句话啊！你看看你现在，工作工作没了，老婆老婆跑了，你还能干点啥？”

“行了行了，别说了！”楚泽宇突然吼道，把手中的方便面袋子狠狠扔在地上，“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去找了，找不到！我现在没钱，能怎么办？”说完，他又转身回到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把徐凤英的埋怨声隔绝在外。

回到房间，楚泽宇一头栽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摸向床头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后深吸一口，烟雾在他头顶缭绕，仿佛是他此刻混乱生活的真实写照。没一会儿，困意再次袭来，他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噜声，又陷入了浑浑噩噩的沉睡之中，仿佛只有在梦里，他才能逃避这一团糟的现实 。

与此同时，姜海南紧握着那部被林悦挂断通话的手机，脸上写满了无奈，缓缓摇了摇头，神情中满是落寞。“她肯定是认出我的手机号了，才这么果断地挂断，我连个道歉的机会都捞不着。”他低声喃喃，语气里满是懊悔。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眼神中透着纠结与挣扎。短暂的犹豫后，他再次拿起手机，指尖微微颤抖着，缓缓朝着拨号键靠近，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拨通那个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号码。可就在即将触碰到拨号键的瞬间，他的动作猛地顿住，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住。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悦挂断电话时的决然，那“嘟嘟”的忙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让他心里清楚，再打过去，或许只会让林悦更加厌烦。

最终，他长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手机，眼中的光亮也黯淡了几分。稍作思索后，他打开短信栏，手指在屏幕上缓缓敲击，每一个字都像是承载着他内心深处沉甸甸的愧疚与歉意。“林悦，我是姜海南。其实我早都应该给你道歉，但是一首没有勇气。我听说你离婚了，对不起。” 输入完这些文字，他并没有立刻点击发送，而是盯着屏幕，久久出神，像是要把这些话深深烙印在心底。

确认无误后，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着按下了发送键。

此时，远在北京的食堂里，林悦正和母亲李霞一起吃着饭，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发现又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厌恶，随手将手机拿起来，准备像拉黑号码一样把这条短信也处理掉。就在她手指即将触碰到拉黑选项时，短信里的内容清晰地映入眼帘，“我是姜海南”这几个字格外醒目。

林悦的动作猛地僵住，整个人瞬间愣住，眼神中满是惊讶与疑惑。她缓缓放下手机，目光再次聚焦在那条短信上，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读完后，她的心里五味杂陈，眉头微微皱起，暗自思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自己的媳妇儿没看住，这是闹心了找我求安慰吗？” 但很快，她的思绪又飘回到了从前，想起李诗超和楚泽宇的那些事，她明白，姜海南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受害者。不管怎样，过去的事也不能全怪他，还是别让他太自责了。

这般想着，林悦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这个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道歉，你和我一样，都是被他们连累的，别往心里去。” 点击发送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在一旁，继续吃饭，可心里却泛起了层层涟漪，久久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