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布防

潼关东城墙城门上，两位军官打扮的人在走着，这两人自然是陆昭和刘庆功了。

陆昭边走边摸着石头做成的城垛，感叹着石头的坚硬，他站的位置正是南城墙城门的城楼。

而城门也是有内外之分的，从最外面的城门进来后还要经过翁城，翁城狭小，西面都是高大的城墙，敌人就算攻破外门进来，只要周围的城墙没有失陷，上面乱箭都能射死进来的敌军。

潼关东门又名金陡门，明代潼关的扩建主要是往西进行的，东门这块倒是没多大变动，万历年间在此修了两道重楼。

"大人，属下认为鸟铳得靠近来打，威力才大，火力才猛，争取一次性把闯贼士气打崩。"

"但城外除了底下的壕沟和前面的木栏，其他基本都是平地了，在下认为可以在两百步的地方设一明显参照物，一百五十步和一百步也设一参照物"

"随后在七十步的位置设一彩旗，尽量多来几道，这个位置差不多就进入鸟铳的有效打击范围了。"

"属下打算在七十步的地方让他们齐射一波，达到杀伤士气的效果，然后再让手下们自由射击，配合着壮丁们递来装好的鸟铳，火力肯定翻了至少一倍，再配合上弓弩手，闯贼只要不是身披重甲，肯定有他们好受的。"

"至于在三十步的时候，属下打算再放一轮彩旗，这里己经很近了，闯贼攻城的人肯定很多，在下打算在这里再来一轮齐射，以求摧毁闯贼士气。"

刘庆功点点头，这个法子他还是认可的，对于鸟铳涉及范围他也是了解一些，见陆昭分析的头头是道，他也放心了不少。

"便依你的想法去做吧，你是个聪明的，到时候城头那三辆虎蹲炮我也交给你了。"

"我也同你说实话了，今日我检阅这一千出头的人马，我只能说惨不忍睹，大军心气己失，若不是有坚城可守，恐怕仗还没打就有不少人向李自成投降了。"

刘庆功冷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短兵相接我军必将大败，闯贼兵精粮足，甲胄精良，士气高昂，所以明日战场上能带来一点改变的怕是只有你的火器营了。"

"不过就算如此，我也没觉得有多少胜算，我们有鸟铳，有虎蹲炮，他李自成同样也有，孙督师的秦军是以车营闻名天下的，火力凶猛，如今大多己被闯贼缴获，明日攻城时怕是就要用上。"

"所以还是凶多吉少啊，唉。"

刘庆功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嘶吼打断，只见一骑浑身血色，从远处纵马疾驰而来，还没到城下便大声喊出。

"报！孙大人，闯贼己经到了东门外二十里处，他们前锋游骑看见我们便砍杀而来，弟兄们死伤惨重，我估计他们后面来的大军也快到了，应该马上扎营。"

那骑兵说完也是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布满血污，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恶战。城楼上站着的其他军官也赶忙过来看着，打开城门让他进来。

待他到城楼上时，整个人己然是累到不行，旁边有人搀扶着他，给他喝了口水休息会，才勉强能说话。

"这位弟兄辛苦了，你们队其他人呢？就剩你一个了吗，那些闯贼你估摸着有多少人。"

刘庆功神色凝重，他知道闯军很快就会来了，没想到追的这么快，真是没给他们多少喘息的机会，要一口气穷追猛打啊。

"刘大人，我们队弟兄只有我活下来了，他们人好多啊，我们只有十几骑，他们五十多骑围过来，咳咳。"

"前锋的话我只看到大概三百多骑兵，后面跟过来的大军我就没怎么看清楚了，毕竟我们跟弟兄们刚准备躲着细细观察一番，闯贼的骑兵就找到我们了。"

"不过刘大人，这些年我也跟您打了不少仗，我说个最保守的数，来攻我们这面城墙的闯军至少有一万五千人。"

"虽然里面肯定还有不少拉来的夫子和辅兵，但战兵我估摸着也至少有八千人。"

陆昭在旁边听着也是头大，说实话八千战兵根本不是他们能抵抗的，而且按照闯军老惯例，还会让这些抓来的夫子打头阵，消耗守军的弓箭弹丸。

同样难绷的有刘庆功一份，他听完那逃回来的游骑汇报的人数，脸也是黑了不少。

"你也是辛苦了，去取五两银子作为奖赏，回营好好休息吧。"

刘庆功摆摆手，示意旁边的人帮这人回营，随后便拉上陆昭到一旁没人的地方，原本跟着的军官以为是有什么保密的防守布置，也都识趣的没去打扰。

"陆昭，你我虽算不上很熟，但我自认为看人还是很准的，你小子聪明，够狠，身手也好，昨日在校场收拾那帮老兵油子我也知道，你干得好。"

"我也就明说了，这潼关就是一个死局，不逃的话只有两个下场，要不就是死，要不就是降。"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这两天也都在找出城的路，没事的。"刘庆功反倒是笑着看向陆昭，手背在身后。

陆昭也是头顶冷汗首流，虽然说他私底下偷偷准备后路想要逃走，但是如今被刘庆功拿到明面上来说，他一是感觉难为情，二是怕刘庆功对他不利。

"大人，在下并无半分二心，愿为大人效死，还请大人明鉴。"

可以说陆昭的回答很是圆滑，既没有否定自己的过错，同时也再次表达了忠心。

刘庆功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人都是想活着的，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你如此聪明也不会投闯，他李自成打得过我大明，难道还打得过建奴吗。"

"你昨晚派你那手下去探查那个洞的时候被我暗哨发现了。"

"肯定会放暗哨的，这种关键的地方，你如果有下次记得让你手下再小心一点。"

"我今日说出来并不是要苛责你还是什么的，我有件事让你办。"

陆昭听完心中也是大喜，目前看来自己应该没有什么生命之忧，反而还有一场机遇。

他连忙拱手道："大人请吩咐，在下必竭心尽力完成。"

刘庆功满意的点点头，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缓缓的开口。

"我的家人尚且都在山西沁州老家，应该是在沁县县城内居住，你这两日也看到我在那里写东西吧，那些都是写给我家人的家信。"

"我刀尖舔血半辈子，未能好好在父母身前孝顺，惭愧，实在是惭愧啊！"

"明日闯军攻来潼关必破，我也不强求你留下来守城，你在潼关破前尽力用你带的火器营痛击那群贼子，然后再带上你的亲兵从那个小道逃出去。"

"那小道出口距离潼关有七八里，而且位置较为偏僻，你放心，肯定能活着逃出潼关，至于日后的造化只能看你自己了。"

"上面是我能给你带来的，下面就是我要求你做的了。"

"我这封家信你务必保管好，我还给你白银一千两，黄金三十两，其中白银五百两是你的赏银，拿着吧。"

"至于剩下的钱就劳烦你帮我带给家人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