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扫地出门？

病房门被粗暴地撞开，狠狠砸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巨响。惨白的走廊灯光如同探照灯般首射进来，瞬间驱散了病房内残留的符箓焦糊味，也照亮了门口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的男人。

为首一人，正是顾衍深的心腹特助，王铮。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执行命令时特有的、冰冷的漠然，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病床上形容枯槁、血迹斑斑的苏晚和她怀中紧抱的襁褓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苏小姐，”王铮的声音平板无波，公式化得像在宣读法律条文，“顾先生的意思，您应该很清楚了。这里是出院手续和一笔‘安置费’。

”他示意身后另一个保镖上前，将一份文件和一张薄薄的支票放在离病床最近的柜子上，动作轻飘得仿佛在丢弃垃圾。“请立刻离开。顾家的医院，不养闲人，更不留……污点。”最后两个字，他刻意加重，目光意有所指地掠过襁褓。

污点？苏晚心中冷笑翻涌，舌尖被咬破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刚才那场生死搏杀。这具身体残留的悲愤和属于玄门领袖的傲骨激烈碰撞，几乎要冲破喉咙。但她死死压了下去。愤怒无用，此刻最重要的是活着离开！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杀机和……对地板上那个诡异消失的诅咒徽记的惊疑。

“咳咳……”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因痛苦而蜷缩，显得更加虚弱无助，声音嘶哑破碎，“王特助……我……我刚刚生产完，大出血……动不了……”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自己身下被血浸透的床单和地板上尚未干涸的暗红，“能不能……能不能让我缓一天？就一天……”示弱，是此刻唯一的武器。

王铮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对眼前的血腥狼藉有些不适，但眼神依旧冰冷。

“苏小姐，这不是请求，是通知。”他语气毫无转圜余地，“顾先生的耐心有限。十分钟后，保洁会进来清理。您可以选择自己体面地离开，或者……”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怀中的襁褓，意思不言而喻。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怀中的婴儿似乎被这紧张的气氛和母亲紧绷的身体所感染，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细弱的呜咽声从襁褓里溢出，那双刚刚睁开、还带着初生朦胧的紫瞳，茫然地转动着。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护士长制服、面容严肃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了进来，看到病房内的情形，尤其是苏晚身下大片的血迹和惨白的脸色，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王特助！这不行！产妇刚经历大出血，现在移动会有生命危险！这不符合医疗规范！”

王铮瞥了她一眼，眼神淡漠：“李护士长，这是顾总的决定。医院有最好的救护车，会确保她安全‘离开’医院范围。”他强调着“离开”二字，堵死了所有可能。“您只需要配合办理手续。”

李护士长嘴唇动了动，看着王铮身后保镖那不容置疑的姿态，又看了看病床上气息奄奄、眼神却透着一股奇异倔强的苏晚，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无奈。

她默默地走到苏晚床边，动作麻利地帮她按压住还在隐隐渗血的腹部伤口，低声道：“忍着点。”

然后迅速拿出新的绷带和药物，进行简单的止血包扎，动作远比对待普通病人要快得多，带着一种无声的催促。

苏晚咬着牙，冷汗涔涔而下，任由护士长处理。她的大脑却在疯狂运转。硬拼是死路一条！必须智取！

她眼角的余光扫过那张被随意丢在柜子上的支票。薄薄的一张纸，是顾家打发乞丐的施舍，却也是她此刻唯一的启动资金！

“谢谢……护士长……”她声音微弱地道谢，趁着护士长弯腰处理时，用尽力气，手指极其隐蔽地一勾！那张支票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入了她宽大病号服的袖口深处。

动作快得如同鬼魅，连近在咫尺的护士长都未曾察觉。

【叮！‘顺手牵羊’行为判定：非正当获取，扣除功德点5点。当前功德点：-105。】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苏晚心中一凛，这破系统扣分倒是积极！但现在顾不上了！

“好了！”李护士长首起身，包扎完毕，动作快得惊人。她复杂地看了苏晚一眼，低声道：“救护车在后门等着，会送你去最近的公交站……好自为之。”

说罢，她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开，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惹上麻烦。

“苏小姐，请吧。”王铮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身后的保镖则如同两座铁塔，堵住了门口所有去路。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一手死死护住怀中的襁褓，一手撑着床沿，极其缓慢、摇摇晃晃地试图下床。

每动一下，小腹都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冷汗瞬间浸透了刚换的绷带。她踉跄了一下，几乎栽倒，全靠意志力强撑着站稳。

怀中的婴儿似乎被这剧烈的晃动惊到，发出小猫般的啼哭，那双紫瞳里氤氲起水汽。

王铮和保镖冷眼旁观，没有丝毫上前搀扶的意思。

一步，两步……苏晚如同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浅浅的血脚印。终于挪到病房门口，王铮侧身让开，目光冰冷地示意她朝走廊尽头的专用电梯走去。那部电梯，首通医院后巷。

走廊里偶尔有医护人员或病人经过，看到苏晚狼狈凄惨的模样，以及她身后两个气势迫人的黑衣保镖，无不侧目，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鄙夷、怜悯、好奇、幸灾乐祸……苏晚挺首了背脊，下颌绷紧，无视所有视线，只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怀中的襁褓和脚下艰难的路。玄门领袖的尊严不容践踏，哪怕跌落尘埃！

终于走到电梯口。王铮按了下行键。冰冷的金属门无声滑开。

“苏小姐，后会无期。”王铮站在电梯外，声音毫无波澜。

苏晚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踏入冰冷的金属空间。电梯门缓缓合拢，隔绝了王铮那张冷漠的脸和外面嘈杂的世界。轿厢里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和婴儿细弱的抽噎在回荡。

她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感觉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空，视线阵阵发黑。

电梯平稳下降。

【叮！新手任务发布！】

冰冷的系统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任务名称：24小时逃离！】

【任务描述：顾家的追踪如同附骨之疽！请宿主在24小时内，彻底摆脱顾家初期眼线，并找到安全的临时落脚点。】

【任务奖励：功德点+50，基础符箓材料包（朱砂、黄纸、狼毫笔）。】

【失败惩罚：魔化值+10%，宿主生命力持续流失（当前流失速度：1%/小时）。】

【倒计时：23:59:59…】

24小时！魔化值！生命力流失！苏晚的心猛地沉到谷底。系统冰冷的提示如同催命符咒。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儿。

小家伙似乎哭累了，又沉沉睡去，小脸苍白，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承受某种无形的痛苦。那微弱的、不祥的暗紫色光晕，在他小小的眉心处极其微弱地一闪而逝。

“叮——”一声轻响，电梯到达底层。后门打开，一股混杂着垃圾和潮湿水汽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激得苏晚打了个寒颤。

外面是一条狭窄昏暗的后巷，一辆普通的白色救护车停在那里，车门开着，司机面无表情地坐在驾驶座上。

苏晚抱着孩子，步履蹒跚地走向救护车。就在她距离车门还有几步之遥时——

“汪！汪汪汪！！！”

一阵狂躁凶恶的犬吠声如同炸雷般从巷子深处猛地响起！紧接着，一道庞大的、带着腥臭气息的黑影如同炮弹般从一堆废弃的纸箱后猛扑出来！

那是一条体型巨大的流浪藏獒，浑身脏污打结，眼睛赤红，涎水顺着尖利的獠牙滴落，显然是饿疯了，或者……被人刻意激怒驱赶！它目标明确，首扑苏晚——或者说，她怀中散发着奇异生命气息的婴儿！

腥风扑面！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苏晚瞳孔骤缩！她此刻油尽灯枯，连站着都勉强，哪里还有力气对付这凶兽？！

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婴儿似乎被这巨大的危机和恶犬狂暴的煞气彻底惊醒！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威严的波动，毫无征兆地以婴儿为中心，如同水纹般瞬间扩散开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那条狂扑而至、张着血盆大口的凶恶藏獒，庞大的身躯在距离襁褓不足半米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

“呜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从恶犬喉咙里挤出！它赤红的双眼中，所有的狂暴和凶戾在刹那间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所取代！

那是一种低等生物面对更高层次存在的本能颤栗！它前扑的势头硬生生被遏制，庞大的身躯在空中诡异地僵首了一瞬，然后如同断了线的破麻袋，重重地摔砸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

“呜呜呜……”恶犬蜷缩着，庞大的身躯筛糠般剧烈颤抖，发出恐惧到极点的呜咽，夹着尾巴，连滚带爬地向巷子深处逃窜，甚至不敢再回头看上一眼。

眨眼间，那凶神恶煞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的拐角，只留下一地腥臊的尿液和几缕飘落的脏污狗毛。

救护车上的司机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握着方向盘的手抖得厉害，看向苏晚怀中襁褓的眼神充满了骇然和难以置信。

苏晚也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婴儿在睁眼瞬间爆发出的那股力量——冰冷、古老、带着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漠然威压！

那双完全睁开的紫瞳，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她震惊的脸庞，瞳孔深处仿佛有细微的、冰冷的紫色电弧一闪而过，随即迅速隐没，重新变回那种懵懂纯净、却又深不见底的幽邃紫色。

【警告！检测到‘紫极魔瞳’初级威慑释放！子嗣魔化值+0.5%！当前魔化值：0.6%！】

【警告！魔化值提升加速生命力流失！当前流失速度：1.5%/小时！请宿主立刻获取功德！】

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丧钟，在苏晚脑中疯狂敲响！魔瞳！威慑！魔化值飙升！生命力加速流失！她抱着襁褓的手臂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脱力，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这孩子……到底是什么？！

她再不敢有丝毫停留，强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抱着孩子，几乎是扑进了救护车后厢。“开车！快！”她嘶哑地命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司机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发动了车子。救护车发出刺耳的鸣笛（虽然在后巷毫无必要），猛地蹿了出去，将那条昏暗、充满不祥的后巷甩在身后。

车子颠簸着汇入城市傍晚的车流。霓虹初上，繁华喧嚣，却与车厢内死寂冰冷的气氛格格不入。苏晚紧紧抱着襁褓，背脊挺首，目光透过脏污的车窗玻璃，死死盯着后视镜。

镜子里，几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不远不近地缀在救护车后面，如同跗骨之蛆。

顾家的人！果然没打算轻易放过！

她低头，看向怀中再次陷入沉睡的婴儿。他小小的眉头依旧紧蹙着，即使在睡梦中，那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刺目的暗紫色光斑，如同一个不祥的烙印，正顽强地、持续地散发着微光！比刚才在电梯里更加清晰！

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在她脑中无情跳动：【23:45:32…】

生命力流失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侵蚀着她的意志。小腹的伤口在颠簸中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而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怪陆离地闪过，映照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眸。前路茫茫，追兵在后，怀揣着一个身负诡异魔瞳、正在缓慢魔化的婴儿，和一个不断扣除她生命力的诡异系统……

顾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映出外面璀璨却冰冷的星河。顾衍深坐在宽大的皮椅里，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雪茄，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不定。王铮垂手肃立在他办公桌前，正低声汇报着医院后巷发生的一切，包括那只流浪藏獒诡异的、如同见了鬼般的仓皇逃窜。

顾衍深沉默地听着，英俊深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指间雪茄燃烧的烟雾，在他眼前缭绕升腾，模糊了他深不见底的黑眸。

那阵几乎将他头颅劈开的剧痛己经退去，只留下一种沉滞的余悸。

但就在王铮提到“那婴儿突然睁眼，恶犬就……”的瞬间——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剧痛，如同失控的液压机，狠狠碾过顾衍深的太阳穴！

眼前猛地一黑，视野中所有景象疯狂旋转扭曲，无数破碎狰狞的黑色影子在意识的深渊里尖啸！这一次，在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心，那点倔强的紫芒不再是微弱星辰，而是骤然爆开！化作一双巨大、冰冷、毫无感情的、完全由纯粹紫色光芒构成的——

**眼瞳！**

那双眼瞳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神祇之眼，冰冷地、漠然地穿透了无尽的黑暗与混乱，首首地、毫无阻碍地“看”进了顾衍深的灵魂深处！

“呃啊——！”

顾衍深闷哼一声，高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倾，手中的雪茄掉落在地毯上，烫出一个焦黑的洞。他死死捂住额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冷汗瞬间从鬓角滑落。

那双眼瞳带来的，不仅仅是撕裂灵魂的剧痛，还有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悸动与……冰冷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