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蔡邕考教毛田卿，老少论道入佳境

毛农道：“蔡先生若不考较一番，又怎知小子才学不够？”

蔡邕见毛农执意不肯罢休，遂道：“既如此，那老夫便考校你一番。”

蔡邕略一沉吟，自《鲁诗》中摘出一句：“‘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龠不僭。’此句之意，毛使君作何解？”

毛农稍作思忖，从容答道：“蔡先生，此句描绘的是一场盛大且和谐的祭祀或宴飨之景。

‘鼓钟钦钦’，钟鼓敲响，声音和谐动人，寓意庄重肃穆；‘鼓瑟鼓琴，笙磬同音’，瑟琴与笙磬同奏，各种乐器和鸣，呈现出美妙的音乐，象征着人和乐、诸事顺遂；‘以雅以南，以龠不僭’，‘雅’‘南’乃乐曲之名，‘龠’为乐器，意为演奏乐曲合乎规范，无差错，整体或表达对祭祀等仪式顺利、有序进行的祈愿，亦体现古人对礼乐制度的尊崇。

不知小子之解，可合先生心意？”

蔡邕微微点头，面露赞许之色：“毛使君之解，于经义颇有见地，难得难得。”

言罢，略作停顿，又自《尚书》中节选出一段：“‘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毛使君且言，此段所蕴含者何意？”

说罢，手抚长须，静等毛农作答。

毛农拱手说道：“蔡先生，此段意在劝诫居上位者行事公正。

‘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是说不可偏私、不邪曲，要遵循先王定下的正义准则；‘无有作好，遵王之道’，即不可凭个人喜好行事，需遵循先王所立的正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告诫不可肆意作恶，应沿着先王指引的正途前行。

总之，此乃强调君主需秉持公正，以先王之道为范，方可治理好邦国。”

此番作答，着实令蔡邕对毛农另眼相看。未曾想，这后生竟确有几分真才实学。

蔡邕目光中透着几分兴致，又从《尚书》里择出一段更为深邃宏大之语：“‘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达于上下，敬哉有土！’毛使君，且为老夫解之。”

毛农深吸一口气而言：“蔡先生，此句大义，乃言上天视听皆源自民众视听，上天彰显威严亦依民众之意。

上天与民众上下相通，执政者当敬守土地与百姓。

意在告诫为政者，民心即天心，须敬畏民众力量，顺应民意，勤勉为政，如此方能守土安民，不辱使命。”

蔡邕看向毛农问道：“毛使君，可赞同此说？”

毛农拱手，坦然道：“蔡先生，此说虽借‘天’之名义，然实质道尽民本之理。

以唯物之见，世间并无冥冥‘天’意，所谓‘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实则是百姓亲身经历与智慧，汇聚成推动世事发展之力量。

‘天明畏，自我民明威’，民之喜怒好恶，彰显于日常行事、舆论所向，此即民之‘明威’，而非超自然‘天威’。

土地邦国之安，本就系于民众，为政者敬民、重民，顺应民众需求与社会规律，方为守土正道，此非‘天’意，实乃人力可为、理应为之。”

蔡邕未料毛农竟能有如此独到见解，心中暗忖，着实是自己小觑了眼前这位毛使君。

躲于屏风之后的蔡文姬，双眸之中惊喜之色频现。

实未料到，毛农平日里竟有意藏拙。

蔡邕定了定神，心中对毛农多了几分探究之意，旋即从《礼记》中挑出一段：“‘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

礼，不妄说人，不辞费。

礼，不逾节，不侵侮，不好狎。

修身践言，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

毛使君，且讲与老夫，此段要义何在？”

毛农稍作思索，开口说道：“蔡先生，此段要义大抵是言明礼之功用与践行准则。

首句点明礼可判定亲疏、解决疑惑、区分异同、辨明是非，此为礼在人际与事理判断上的作用。

随后几句阐述礼之践行，不可随意取悦他人，亦不可言辞冗赘；行为上既不可逾越节度，亦不可侵犯侮慢或态度轻佻。

而修身且践行诺言，方为美善之行，行为端正、言语合道，此乃礼之本质。”

蔡邕对毛农愈发欣赏。

此子于儒学钻研，己然颇具造诣。

观其平日行事，亦皆合君子之风，着实难得。

毛农己答蔡邕诸多问题，心下着急，遂道：“蔡先生，己然考较我不少题目，只是我与蔡姑娘之事……”

蔡邕抬手示意毛农，温声道：“毛使君稍安勿躁，且莫着急，你我不妨继续论道。”

蔡邕轻抚胡须，徐徐说道：“毛使君，‘仁义礼智信’，此乃儒家五常，为立世之基。

仁，谓爱人利物；义，乃公正合宜；礼，即节文秩序；智，指明辨是非；信，则是诚实不欺。

今老夫以此五常为引，毛使君且言，于当下乱世，当如何践行此五常，以安身立命、兼济天下？”

毛农拱手说道：“蔡先生，于当下乱世，践行‘仁义礼智信’，首在‘仁’。

以仁存心，关爱黎民，解其倒悬之苦，兴农桑、办赈济，使百姓衣食无忧。

‘义’则需秉持公正，于朝野之中，不畏强权，扶正祛邪，为正义首言，行事皆合公理。

‘礼’不可或缺，规范自身言行，无论贵贱，皆以礼相待，以礼化人，使社会秩序井然。

‘智’为明辨时势，知晓治乱兴衰之理，于纷繁世事中，谋长久安定之策，不盲目、不妄动。

‘信’乃为人根本，与人交，言出必行，于官府，则立信于民，令政策有信，民众依从。

如此践行五常，或可安身立命，进而兼济天下。”

毛农讲完之后，话锋陡然一转：“然如今世态，践行五常之难，超乎想象。

当下时势，乱象丛生，究其根本，乃是根基己坏。

诸多权贵，争权夺利，弃仁义如敝履，行事不顾礼义廉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如此风气蔓延，致使智不为善用，反成阴谋算计之具，信亦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熄。

根基既腐，纵有一二仁人志士欲践行五常，亦常举步维艰。

故当务之急，在于正本清源，重塑社会之根基，方能使五常之道畅行于世，重归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