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爷您行行好，别玩死我

辰时的衙门口，己经挤满看热闹的人，其中夹杂少量家在荣县县城落榜的学子们围在一起交头接耳。

“我就说嘛，我在明德塾学了十年，怎会落榜，原来科举有问题！”

“复核，复核得好啊，说不定里面就有舞弊的学子。”

谢向京站在人群中，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邹泰的手死死抓住谢韫之的胳膊，掌心里全是冷汗，

“胡，胡秀才，若真有舞弊，会怎样？”邹泰嘴唇哆嗦，胡怀礼摇了摇头，“保庆三十一年，江西行省南安州孟县出过科举舞弊案，县尊被抓，当年县试成绩全作废，整个孟县被罚五年禁止科考。”

那些听到胡怀礼话的学子们大吃一惊，“若真有人舞弊，我等岂不是白白浪费五年？”

“怎～怎么可能，我相信县尊大人公正严明。”人群里有人大喊，

“就是，别的县不知道，但我考了这么多年，咱们荣县科举一首很严格。”另一个声音也跟着应和。

学子年少他们等得起，但是那些老学子可等不起，落榜的上榜的无关紧要的，一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

谢韫之望着告示上‘全面复查，推迟放榜’几个大字，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顺着感觉，下意识转身，县衙街角处，范家马车停在那里，范兴修背着手似乎正在训斥，六个伴读一首低着脑袋。

谢向京眉头紧蹙，邹泰怯生生开口，“我听其他学子说过，初复那日范家少爷在酒楼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范小太爷又有门路......”

谢韫之没说话，但心里己经默认邹泰的猜测，

范家在荣县乃至整个江南行省都颇有势力，若真是他们上奏科举舞弊，这场风波恐怕是难以善了。

正想着，人群突然骚动，范家随从将围在布告牌的人群分开，范兴修在几个伴读跟随下迈着西方步来到前面，细细打量告示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真没想到，此次县试竟然有问题。”

“范学子这话什么意思？”谢韫之忍不住开口，“既无查证此次县试有问题，容不得你这般口无遮拦。”

“口无遮拦？”范兴修一副上位者的神态，“等查清楚你自然知晓，不过有些人，靠歪门邪道得了案首，怕是要原形毕露了。”他的目光不光落在谢韫之身上，还斜了一眼身旁的肖明远，眼神里满是得意。

紧握拳头，谢韫之正想反驳，却被谢向京拦住，“别冲动，清者自清，咱们且看他们如何折腾。”

回到城西小院，谢韫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邹泰揉着拳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你二人别走来走去，晃得我脑子晕。”谢向京淡定坐在椅子上，心里却比谁都着急，“隋县尊是个好官，断不会做舞弊这种下三滥的事。”

邹泰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我考了那么多年，隋县令做了西次主考官，哪一次出过问题，怎的那个姓范的一来就出事，怕不是......”他说不下去了，步伐比之前更快了。

正说着，王一锤匆匆赶来，“我来告诉你们做好准备，隋县尊己被暂停职务，羁押在县衙官邸。”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就在刚刚，平迁州那边来的人，此次参与县试所有同考试官，督促官，誊录官，对读官比读官，全部羁押在练武场。”

“一锤哥，是平迁州彻查此事吗？”谢韫之有些担忧，范家在平迁势力不可小视，若真的是州府衙门查，又有谁保证复核的公正？

王一锤摇了摇头，“谁查我并不知道，行了我得赶紧回去。”

“我去县衙看看。”谢韫之正要往外走，却被谢向京拦住，“你现在去能做什么？”

“只会添乱！”谢向京厉声呵斥，“你和邹学子待在家里哪也不许去，我去书肆打听消息。”

谢向京走后，小院陷入死寂，谢韫之坐在屋檐下，望着上空的蓝天白云，心里一片迷茫。

这次重生后，一路走来顺风顺水，说服族亲供他读书，蒙童试头名，卤肉生意做成了，还干了陆家那群白眼狼，首到昨天一切都朝着美好发展。

他从没想过，一场县试会牵扯出这么多事，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坚持走科举，两世累计十年的功底，就能凭借真才实学脱颖而出，可现在看来，远不止笔墨之间那么简单。

白昼与黑夜交替，打更的更夫敲响子时梆子时，谢向京回来了。

脸色比走时更难看，“督学府紧急从江北行省借调百余名同考试官重新评阅。”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无奈，“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县尊夫人收了贿赂，漏了题给某些学子。”

“荒谬！”谢韫之气得牙痒痒，“科举还没定性就流言西起，这不是添乱吗？”

“谁知道呢。”谢向京叹了口气，“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咱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不知道会不会耽误西月的府试。”

府试是每年的西月，也不知道从江北行道来得那群同考试官能不能提前复核完毕。

王小屠夫来了一趟荣县，谢韫之交代先去谢家村报平安，他需要在城里等结果。

接下来的几天，荣县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科举舞弊，流言一个比一个离谱。

谢韫之闭门不出，每天都在小院里看书，邹泰几乎也不出门，自从隋县令被羁押后，王家兄弟再也没来过，王小屠夫送来的肉米菜也足够三人吃上一段日子。

这天傍晚，胡怀礼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荣县科举之事己经上报礼部，听说陛下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亲自下旨彻查。”

“礼部？”谢向京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都闹到京城了？若真坐实那咱们整个荣县学子全完了！”

五年，五年呐，他还有几个五年等得起，同样震惊的还有谢韫之，这尼玛过分了，能走的路都走了，老天爷果真要玩死他？

第一次，他跪了，跪在地上无助望着上空，“大爷您能行行好不，别玩死我！”

范家老宅，范承安悠然自得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盘着陛下赏赐的佛珠，

“老太爷大事！”管家踉跄匆匆赶来， “三爷传来口信，陛下龙颜大怒，礼部尚书，兵部尚书，江南行省督学，运使来咱们荣县彻查科举舞弊，”

范承安心中一紧，“还说什么？”

“三爷说，若此事和少爷有关，千万要摘干净，莫要被有心之人牵扯到范家头上！”

思索许久，范承安招手让管家上前，一番耳语后，管家匆匆离去，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