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初春

冬日的严酷统治终于在瓦拉镇显露出一丝松动的迹象。

虽然空气依旧凛冽刺骨，屋檐下还挂着长长的冰凌，但正午的阳光己带上些许温度，积雪不再像铁板一块，边缘开始融化，滴滴答答地敲打着地面，宣告着顽强的生命力。

小楼内，客厅中央悬挂的领主级熔岩晶核依旧散发着温暖，但不再像严冬时那样是生存的必需，更像是一个舒适的装饰。

壁炉的火也只在早晚点燃。

玲的改变，是这冬去春来之际最显著的变化之一。

那个最初如同惊弓之鸟、只敢死死黏在李玄身边的白发天使，终于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李玄之外的世界。

她不再像最初那样，看到艾米莉娅或绘梨衣靠近就如临大敌、瑟瑟发抖。

她依旧胆小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任何突然的声响——比如艾米莉娅放下汤碗的声音稍重，或者绘梨衣的小熊不小心掉在地上——都会让她身体猛地一僵，白金色的眼眸瞬间睁大，流露出受惊的神色，下意识地就想往李玄身边缩，或者躲到离她最近的柱子或沙发后面去。

她的应激反应依旧存在，如同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但变化是显著的，她不再终日只敢待在李玄三米范围内，也不再抗拒艾米莉娅和绘梨衣的存在。

她会安静地坐在客厅角落，看着艾米莉娅缝补衣物，或者看着绘梨衣专注地研究那本魔兽图鉴。

虽然很少主动开口，但那双白金色的眼眸里，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多了几分观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当艾米莉娅将一碗热腾腾的汤放在她面前，轻声说“小心烫”时。

她会怯怯地、飞快地抬眼看一下艾米莉娅，然后小声地、清晰地说一句：“谢…谢谢艾米莉娅。”

声音虽然轻，却不再颤抖得不成样子。

对于绘梨衣，玲似乎多了一种奇异的亲近感。或许是因为绘梨衣本身的气息也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又或许是因为绘梨衣那从不带评判、只有好奇的目光让她感到安全。

她会允许绘梨衣坐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甚至有一次，绘梨衣伸出手，再次好奇地想碰碰她那片孤翼时，玲虽然身体瞬间绷紧，白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惶，却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尖叫弹开，只是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绘梨衣的手指最终只是轻轻拂过羽翼边缘最柔软的绒羽，便收了回去。

玲这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你看玲，好像没那么怕我了。”一次晚饭后，艾米莉娅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看着安静坐在窗边、望着外面融化雪水的玲，小声地对李玄嘀咕。

她金色的长发挽在脑后，额前的刘海遮住眉心的圣痕，脸上带着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但随即又皱起秀气的小鼻子，压低声音吐槽：

“真是的，明明她跟绘梨衣看着都比我大好几岁的样子，怎么感觉我像带两个大龄问题妹妹的长姐一样？玲胆子小得像兔子，绘梨衣又安静得像个洋娃娃……”

李玄忍不住笑了，看着艾米莉娅那副明明只有十七岁、却努力操持着整个家、操心着另外两位“姐姐”的可爱模样，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能者多劳嘛，我们的‘小管家婆’最厉害了。”语气里满是宠溺。

艾米莉娅红着脸拍开他的手，嗔道：“少来！还有，不准叫我管家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李玄听到了她的吐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确实，艾米莉娅虽然年纪最小，但性格却最为成熟干练，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照顾着另外两个“问题少女”。

玲似乎也听到了，她握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白金色的睫毛颤了颤，把头埋得更低了，耳尖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红晕。

“玲，试试这个果酱，艾米莉娅新做的，很好吃。”李玄将一小碟涂抹了红色果酱的面包片推到玲面前，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玲犹豫了一下，学着李玄的样子，用勺子小心地挖了一点果酱，涂抹在自己的面包上，然后小口咬下。

酸酸甜甜的味道似乎让她眼睛亮了一下，虽然依旧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许。

绘梨衣则对果酱没什么兴趣，她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那份，赤色的眼眸偶尔扫过玲，又看看艾米莉娅忙碌的背影，最后落在李玄身上，仿佛在确认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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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寒意并未阻碍修炼的步伐。

得益于上次“十连抽”获得的丰厚资源——【培元丹】固本培元、【清心明目丹】提升感知、【下品灵石】提供精纯灵气。

加上李玄自身灰烬呼吸法的日夜锤炼，他终于在一个清晨，于自己房间内成功突破了瓶颈！

当体内奔涌的斗气冲破那道无形的壁垒，如同熔岩冲破地壳，一股远比三阶强大、凝练的气息猛地从李玄身上爆发开来，房间内仿佛刮起一阵灼热的气流，将窗台上的积雪都震落了一层。

西阶一级！

李玄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里精光内蕴，如同熔炉深处最炽热的火星。

他感受着体内脱胎换骨般的力量，筋骨齐鸣，血液奔涌如汞，精神力也水涨船高，感知范围扩大了一倍有余！

灰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强大，在剑鞘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李玄能够感觉到自己与灰剑的联系愈发深了，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突破到五阶之后，灰剑会产生某种特殊的变化。

绘梨衣的进步同样惊人。虽然没有系统资源的首接辅助，但她凭借自身纯净强大的精神力本源、李玄传授的灰烬呼吸法以及对“剑技·审判”天赋的深入挖掘，日夜苦修不辍。

她的斗气核心愈发凝实，精神力也变得更加精纯浩瀚。

李玄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距离三阶的门槛，只差临门一脚。

她对空间的掌控也越发精妙，有时仅仅是一个眼神的微凝，空气中便会产生极其细微的、令人心悸的凝滞感。

艾米莉娅在牧师的道路上也稳步前行。

冥想术的修炼和日常的祈祷让她精神力日益精纯，【微光护盾】、【次级净化】、【活力恢复】等神术的释放更加得心应手，效果也显著增强。

她也触摸到了西阶的门槛边缘，只待一个合适的契机或更深层次的感悟。

唯独玲，成了修炼上的难题。

李玄尝试过引导玲修炼斗气，甚至将简化版的灰烬呼吸法传授给她。

然而，她那因血脉缺陷而孱弱的身体，仿佛一个无法容纳能量的筛子。

无论李玄如何引导，输入的斗气都会迅速逸散，根本无法在她体内形成有效的循环，更别提凝聚斗气种子了。

强行尝试只会让她本就脆弱的经脉感到刺痛和不适。

“看来斗气这条路，对玲行不通。”李玄看着又一次尝试失败后、脸色微微发白、带着沮丧神情的玲，无奈地叹了口气。

艾米莉娅也走了过来，看着玲失落的样子，眼中带着同情：“她的力量似乎都源于她的血脉和那只光翼。或许……她更适合纯粹的光明魔法？”

李玄眼睛一亮：“光明魔法？艾米莉娅，你的光魔法……”

艾米莉娅立刻明白了李玄的意思，她摇摇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行。李玄，光明修会的教义非常严格。我所学的所有神术和光魔法知识，都是经过洗礼、宣誓效忠光明之主后才能获得传授的。它们被视为神赐的恩典，严禁私自外传，尤其……尤其不能传授给非修会成员，更别说一位……”

她看了一眼玲那只孤翼，“身份不明的天使了。这是重罪，会被视为亵渎。”

李玄皱紧了眉头。这就难办了。

玲体内的天使血脉显然蕴含着强大的光明力量，但似乎因为缺陷而被禁锢，无法自主运用。

如果能有一本系统的、非修会体系的光明魔法书引导，或许能帮助她找到运用自身力量的途径。

“看来，得想办法在外面找找了。”李玄摸着下巴，“佣兵协会的任务板，或者下次去大城市……总会有机会的。”

玲听着他们的对话，白金色的眼眸黯淡下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纤细苍白的手指，那只孤翼也无力地垂落着。

无法修炼斗气，又不能学习艾米莉娅的魔法……

自己果然还是最没用的那个。

“别灰心，玲。”李玄注意到她的情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

“力量的形式有很多种。你的天赋独一无二，只是还没找到正确的钥匙。相信我，终有一天你会掌控它的。” “终焉之神”的称号，此刻更像是一种鼓励。

玲抬起头，看着李玄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心中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一丝。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虽然依旧迷茫，但那份依赖和微弱的希望之火并未熄灭。

凌晨，万籁俱寂。

李玄房间的闹钟指针，精准地指向了凌晨六点。

“叮铃铃铃——！”一阵刺耳而突兀的铃声骤然在寂静中炸响！

“唔！”李玄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按掉了床头那个来自异世界的金属闹钟，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他立刻扭头看向身边——玲果然还在他怀里睡得正沉，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惊扰，她无意识地蹙起了秀气的眉头，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像只被吵醒的小猫，下意识地往李玄温暖的怀里更深地钻了钻，

那只孤翼也本能地收拢，似乎想隔绝噪音。

李玄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和依赖的姿势，心头一软，但理智立刻拉响了警报！不行！天快亮了！艾米莉娅七点准时起床！

要是让她看到玲又睡在自己床上……李玄几乎能想象到那即将掀翻屋顶的怒火。

他深吸一口气，动作轻柔却迅速地掀开被子。

初春凌晨的寒意立刻涌了进来，让熟睡的玲也瑟缩了一下。

李玄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托住她的后背，尽量不惊动她，像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般，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玲似乎感觉到了移动和温度的变化，长长的白色睫毛颤动了几下。

白金色的眼眸迷迷糊糊地睁开了一条缝，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茫然，软软地咕哝了一声：“唔……李玄？”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依赖。

“没事，玲，继续睡。”李玄压低声音，用最轻柔的语气安抚道，同时脚步不停地抱着她快速走向门口。

玲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对李玄有着本能的信任。

她感受到他怀抱的安稳，眼皮又沉重地合上，小脑袋歪在他肩头，呼吸重新变得均匀。

只是在李玄抱着她走出温暖的卧室，踏入二楼走廊那稍显寒冷的空气中时，她无意识地伸出小手，紧紧攥住了李玄胸前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安全绳。

李玄感受着胸前那微小的力道，心中无奈又柔软。

他加快脚步，轻手轻脚地打开玲的房门，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回那张柔软却略显冷清的单人床上，拉过被子仔细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抹了抹并不存在的虚汗。

看着床上重新陷入沉睡、对刚刚的“转移”毫无所觉的玲，李玄摇摇头，轻轻带上了房门。

“当个‘终焉之神’的保姆……可真不容易。”

他小声嘀咕着，转身回房，准备在艾米莉娅起床前再眯一小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