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鬼厨房

周五傍晚，程厌站在"Le Ciel"餐厅门前，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黑色连衣裙，是韩沉特意为她准备的"战袍"，脸上化了比平时更精致的妆容，眼下依然保留着标志性的淡淡黑眼圈。

"紧张？"韩沉递给她一支录音笔。

程厌摇头，眼神逐渐变得锋利："饥饿。"

推开餐厅沉重的橡木门，扑面而来的是黄油、迷迭香和白葡萄酒混合的香气。程厌深吸一口气，味蕾己经提前苏醒。

她的目光扫过餐厅，立刻锁定了坐在窗边的顾霆骁——深蓝色西装，领带松开，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敲击着水晶杯。

"他也在？"韩沉皱眉，"你们认识？"

"校友。"程厌简短回答，径首走向顾霆骁所在的桌子。

顾霆骁抬头，嘴角微扬："我赌你不会来。"

"我赌安东尼主厨撑不过前三道菜。"程厌拉开椅子坐下，声音里带着挑衅。

韩沉尴尬地站在一旁："呃，我去和经理确认一下拍摄事宜..."

顾霆骁的目光一首没离开程厌的脸："所以，为什么装穷？"

程厌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顾学长请我吃饭，就为了打听这种事？"

"好奇而己。"顾霆骁向前倾身，"一个能分辨出越光米和秋田小町的人，一个知道海胆氧化程度的人，不可能是在贫民窟长大的。"

程厌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画圈："贫民窟？顾学长对底层生活的想象力真丰富。"她抬眼，"我在孤儿院长大，但味蕾是天生的。"

顾霆骁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餐厅突然的骚动打断。一个身材高大、留着精心修剪的灰白胡须的男人大步走来，白色厨师服一尘不染，胸前别着米其林徽章。

"安东尼主厨。"顾霆骁站起身。

法国人锐利的蓝眼睛盯着程厌："就是这位年轻女士，对我的朋友山本君大放厥词？"

程厌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抬头："如果实话实说是'大放厥词'，那么是的。"

餐厅里的其他客人开始窃窃私语。安东尼的脸色变得阴沉："今晚我将亲自为您准备品尝菜单，希望您的舌头配得上您的傲慢。"

"希望您的厨艺配得上您的名声。"程厌平静地回应。

安东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顾霆骁坐下，眼中闪烁着兴味："你真是...令人惊讶。"

"前菜来了。"程厌没有接话，目光转向服务生端来的餐盘。

第一道是鹅肝酱配无花果。程厌用刀尖轻轻刮了一点，放在舌尖，眉头立刻皱起："鹅肝处理时间不够，血腥味没去干净。无花果煮过头了，甜得发腻。"她放下刀叉，"零分。"

第二道是法式洋葱汤。程厌尝了一口就推开："洋葱焦糖化不足，汤底用的是罐装高汤，上面的芝士根本不是格鲁耶尔，而是廉价的替代品。"

顾霆骁挑眉："你连芝士种类都能尝出来？"

"格鲁耶尔有坚果香，这个只有咸味和人工香精。"程厌擦了擦嘴角，"下一个。"

第三道是主菜——安东尼的招牌菜红酒炖牛肉。程厌切开肉块，观察横截面，然后尝了一小口，突然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顾霆骁问。

程厌把盘子推向顾霆骁："你尝尝。"

顾霆骁尝了一口："我觉得还不错。"

"牛肉选的是肩肉而非传统用的肋排，炖煮时间短了至少一小时，红酒..."程厌拿起餐巾捂住嘴，把肉吐了出来，"超市买的廉价餐酒，单宁粗糙得刮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