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本宫对皇位无趣

流杯亭里，青铜滴漏己转了两圈。

皇帝盯着蜿蜒水渠里漂浮的花瓣，指尖叩着石桌，发出规律的轻响。

己经两个时辰了……

小梅垂手立在廊下，额角沁着细汗，每次皇帝目光扫来，都忍不住瑟缩。

“你家殿下，每日都这般嗜睡？”皇帝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小梅绞着帕子，支吾道：“回陛下……有时……有时也会早起处理府中事务……今日是例外。”

她不敢说，长公主近日常宿在清清房中，首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起身。

皇帝点点头，如此回答便是了。

皇姐是女子，怎么偏偏竟也喜欢上了与自己一样的女子？

正想着，长廊尽头传来环佩轻响。

长公主披着件墨色纱衣，乌发松松挽了个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竟连眉都未描。

她晃着手中的鎏金酒壶，步态慵懒地走来，酒液顺着壶嘴溢出，滴在青砖上。

“皇帝今日怎有闲情逸致，来我这破园子喝风？”她在石桌对面坐下，随手将酒壶搁在滴漏上，叮咚水声混着酒香弥漫开来。

皇帝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压下心头的不适，笑道：“皇姐这『懒起画蛾眉』的模样，倒让朕想起当年母后做贵妃时的韵致。”

长公主抬眼，凤目中闪过一丝冷意：“陛下倒是好记性。”

亭外的风卷起几片落英，飘在冰冷的茶水上。

天子望着长公主腕间若隐若现的吻痕，悠悠然道：“皇姐可还记得，母后做贵妃时，曾把先帝锁在寝殿半月？”

长公主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凤目微冷：“好端端提这个做什么？”

“那年母后甚爱余答应，余答应爱先帝，”，天子声音低沉，“母后便将先帝囚禁，日日让余答应在寝宫伺候，若不依，便不喂先帝食物……”

他顿了顿，看向长公主，

“如今皇姐把那个小宫女锁在府中，又这般折磨楚南，倒与当年母后有几分相似。”

长公主猛地放下茶盏，茶水溅在石桌上：“陛下是想让本宫把你也锁起来，再去招惹你的嫔妃承欢？”

皇帝脸色一沉，许久，又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

“母后当年……伤了余答应，也伤了自己。如今她守着画像过了半辈子，何其可悲？”

他看向长公主，眼中带着恳切，

“那小宫女……又是何其无辜，皇姐既爱她，何不放手，何必要如此折磨自己呢？”

“陛下是在教本宫做事？”

话音刚落，只见暗卫小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皇帝身后，附耳低语数句：“楚南己交至太医手中，性命无忧。”

皇帝点头。

长公主的贴身侍卫也匆匆跑来，在她耳边回禀几句：“殿下，楚南被陛下救走了。”

长公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酒盏「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片溅到皇帝衣摆上。

她猛地起身，纱衣滑落肩头，露出里面猩红的亵衣：“谁准你动本宫的人的？”

皇帝皱眉：“皇姐，楚南他罪不至死，何况……”

“住口！”长公主打断他，凤目圆睁，竟带着几分癫狂，“把他送回长公主府！立刻！马上！”

她指着园门，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陛下，本宫对皇位无趣，陛下也该对本宫的家事无趣才是。若是再管闲事，休怪臣姐不念姐弟情分！”

皇帝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想起寝殿门缝里的一幕，心中一阵寒意。

他自小就怕这个强势的皇姐，此刻见她动了真怒，竟一时语塞。

“皇姐息怒……”

他徒劳地想解释，却见长公主己转身向内院走去，

“本宫息怒不息怒又何妨，本宫是公主，陛下是天子。哪里有天子让公主息怒的，明日，本宫要看到楚南跪在府前，”

随后，只留下一句冰冷的逐客令：

“陛下请回吧，本宫累了。”

皇帝站在流杯亭中，看着长公主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春风拂过，卷起地上的酒渍，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皇帝叹了口气，想起太后枯坐窗前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她若真成了母后那样……”他不敢想下去。

小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陛下，不如……让奴婢去办了那个小宫女？没了她，长公主殿下或能……”

“不可！”皇帝立刻打断。

小影沉吟片刻，又道：“那楚南呢？太医院说他伤重，若是……稍稍『用药不慎』……待他一死，那小宫女若是殉情，便是天命；若是不殉，陛下再赐下几个绝色男子，长公主殿下日夕相对，总有想开的一日。”

皇帝看着渠水中打转的桃花，摇了摇头：“平民百姓，何其无辜。朕怎能为一己私欲，滥杀无辜。”

小影低头，陛下向来宅心仁厚，心慈手软，若非如此，又怎会被长公主骑到头上多年。

他想起楚南锁骨处的铁钩，想起清清含泪的双眼，心下不忍，

“你去安排，找个稳妥的人，把那小宫女从长公主府救出来，送她远走高飞，永不再回京都。”

“这……”小影有些犹豫，“长公主殿下若是知道……”

“事己至此，顾不了许多了。”

皇帝转身，望向长公主府的方向，眼中带着一丝疲惫与决绝，

“若能让她断了这痴念，免受母后那般苦楚，便是担些风险，也值得。”

夕阳将皇帝的身影拉得很长，落在蜿蜒的水渠上。

希望，一切安顺！

皇姐，你真是让朕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