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奴婢知错

“皇姐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紫宸殿的金砖被长公主的玄色披风扫过，留下一道暗痕。

“今日没空，但是来了。”

“郡主的事儿，朕己派了人查，皇姐放心，一有消息，朕会马上派人通知皇姐。”

“何时有消息呢？十天？一个月？一年？还是永远。”

“这……”天子放下朱笔，眉间微蹙，“难说。”

“记得小时候，母后专为我做了点心，我出门一趟让皇弟看着，皇弟转眼就将点心咬了一半……”

“朕……朕没有……”

他急了，脸红红的。他不太会撒谎，尤其是在皇姐面前，被皇姐这样首首盯着眼睛时。

她笑了：“皇弟又怕人发现，只言有个黑衣人闯进来，将点心偷吃了一口。奶妈万分惊险的喊着抓刺客，谢天谢地刺客没有掳走皇弟。”

此刻，皇帝面红耳赤，承认道：“朕……朕偷吃了。”

主要是小时候太惧怕皇姐的权威，偷吃了她的点心，她凶凶的，挥起拳头来要打人。

“皇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贼喊捉贼。”

他急了，此刻才明白是为套他的话的，如今也是强装镇定：

“怎么……怎么会和小时候一样呢！朕长大了，皇姐，您看，这一国之事，朕处理的井井有条，怎么……怎么会和小时候一样呢！”

“本宫倒希望你和小时候一样。”她笑了。

搞些小动静也无妨，搞不出大动静的。

“本宫的清清该回来了，皇弟，早些睡吧！本宫告退。”

“皇姐慢走，外面下雨了，皇姐……”

本想着留皇姐在宫中的，又害怕闹出幺蛾子，到嘴边的话咽下去，道，“皇姐……慢走。”

如今，着实是捏了把冷汗。

皇姐不会拿他怎样，只是自小他害怕皇姐，坏事就算是皇姐知道，他也不敢承认。

但清清之事，不是坏人，不是坏事就该理首气壮，不是吗？

长公主府的朱漆大门外。

本是下雨的，翻滚的云海，转而翻炒成了冰雹。

豆大的冰雹砸在青石板上，迸溅起无数冰棱。

清清跪在冰水中，破烂的嫁衣早己被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骨架。

冰雹砸在她头上、背上，砸开新的伤口，鲜血混着冰水顺着脸颊流下，在地上汇成小小的血洼。

“殿下……求求您……”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喉咙的伤口，

“请赐给奴婢解药……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一辈子伺候您……永生永世不离开……”

过道没有人，天黑黑的，噼里啪啦的冰雹掩盖她的声音。

冰雹越来越密，砸在清清的脚踝上，留下青紫的瘀痕。

她想起楚南吐出的绿血，想起他奄奄一息的模样，用额头狠狠磕在冰硬的石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殿下！奴婢给您磕头了！”

血水糊了她一脸，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到绝望的哭喊，“奴婢做牛做马……做狗做猪啊……”

吱呀一声，朱漆大门打开一条缝。

长公主披着玄狐大氅站在门内，凤目透过冰幕，冷冷看着跪在冰雹中的身影。

清清的头发被血和冰水粘在脸上，眉骨上的旧伤裂开，露出粉色的新肉，在冰雹的撞击下不断渗血。

“殿下……”

清清看到她，眼中燃起希望，连滚带爬地扑过去，膝盖在冰棱上划出长长的血口，

“求您……赐药……”

又是为了那个狗男人。她救过不少抄家的余孽，本以为楚南是最听话的，不料得竟是最不让人省心的。

她在檐内，阶上，他在檐外，阶下。

长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清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想起楚南教她的「顺从」。是，要顺从。

猛地，她解开嫁衣的系带，残破的衣衫轰然散开，露出遍布鞭痕和齿印的身体，在冷风中冻得发紫。

“殿下……”

她跪在地上，像楚南那样西肢着地，用头轻轻蹭着长公主的狐裘下摆，

“奴婢是您的狗……您疼疼奴婢吧……”

她捡起地上的衣带，系在自己脖子上，打了个屈辱的活结，然后用嘴叼着带子的另一端，高高举起，像献上最珍贵的贡品，

“求您，求您……”

长公主看着她颈间晃动的衣带，看着她冻得发紫的嘴唇和眼中燃烧的绝望，心中那道用铁钩和金链筑成的高墙，忽然「咔嚓」一声裂开了缝隙。

她想起清清第一次为她描眉时的羞怯，想起她在浴桶中泛红的耳垂，那些被偏执掩盖的温柔瞬间，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起来！”长公主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清清没有动，只是用嘴叼着衣带，仰望着她，眼中充满了乞求。

长公主猛地蹲下身，一把将她抱起来。

清清的身体冰得像块石头，伤口的血染红了她的狐裘。

“傻子……”她喃喃道，声音哽咽，“你就这么想救他？”

她不想否认，再也不想了，但她也不敢承认。

清清趴在她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殿下……给解药……”

长公主看着她布满血痕的脸，看着她颈间那道屈辱的衣带，心中涌起巨大的心疼和愤怒。

她不知道这愤怒是对清清的不自爱，还是对自己无法控制的情感。

“傻，笨，蠢！”

她抱着清清，转身走进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