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邓布利多的警惕

可伊对着盥洗室的镜子，指尖轻轻按压着眼下青黑的阴影，镜中人淡金色卷发凌乱地支棱着，淡紫色眼皮下浮着两团浓重的乌云。他对着镜中的自己撇了撇嘴，指尖划过镜中那双仿佛盛着银河但略显疲惫的眼睛。

事实证明非常的糟糕。

昨夜的混乱在记忆里逐渐清晰。当邓布利多推开图书馆橡木门的瞬间，魔法烛台的光晕正将可伊苍白的侧脸镀上冷金。

他和阿布拉克萨斯纠缠的身影投在羊皮纸堆砌的书墙上，像幅扭曲的中世纪挂毯——他和阿布拉克萨斯正揪着对方的衣领，阿布拉克萨斯的长袍歪斜地挂在肩上，他自己的银绿相间的领带缠在两人交握的手腕间。

他们讨论的内容早己从古籍咒文演变成混乱的辩论赛，从变形咒改良聊到魔药配比，再到黑魔法防御术的漏洞，不知不觉就吵到了宵禁。

彼时邓布利多站在门口，半月形眼镜下依旧是那一成不变的慈祥的蓝眼睛。

这位变形学教授的目光在两个少年身上逡巡，先是落在可伊苍白却涨红的脸上，又扫过阿布拉克萨斯倔强上扬的下巴。

他们三人仿佛全被定住般，保持着那个怪异的姿势，在那漫长的十秒对视里，可伊分明感受到空气中凝滞的紧张。

"深夜逗留图书馆，看来我不得不为斯莱特林扣上10分了。"他顿了顿，目光在可伊淡金色卷发上多停留了半秒，那目光太过熟悉，像极了变形课上检查他论文时的审视。

可伊松开阿布拉克萨斯的衣领，指尖残留着丝绸的触感。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古代魔法咒语精要》，封皮上的烫金花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余光瞥见邓布利多转身时微微放松的肩膀。

此刻晨光透过盥洗室的彩色玻璃，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可伊用冷水泼了泼脸，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几分。

昨夜被罚后，他和阿布拉克萨斯顶着月光狂奔回公共休息室，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魔药课的论文还缺最后一章实验数据，天文课的星图绘制只完成了三分之一，而东方的天空己经泛起鱼肚白。

"你说邓布利多教授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可伊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领口。

他想起昨天争执时，邓布利多望向他的眼神——那里面藏着警惕、审视，还有一丝转瞬即逝的怅惘。

事实上，自从入学以来，可伊总能感受到邓布利多若有若无的关注，他的目光就像黏在他后颈的咒符。

变形课上，每当他提出创新的咒语改良方案，教授的眉毛总会不易察觉地扬起；变形术考试后，他的论文总是被留堂单独讨论。这种关注不同于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热情，也不像瑟尔比教授的严厉，更像是在观察某种危险的魔法实验，带着小心翼翼的戒备。

那些审视的目光，总让可伊想起禁书区深处，被魔法锁链缠绕的黑魔法典籍。

首到昨晚那个意外的瞬间，邓布利多看到两个少年像普通学生那样争执打闹。

当可伊看到阿布拉克萨斯不服气的表情时下意识回怼，"都怪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阿布拉克萨斯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冷哼一声"明明是你话题转变的太快，扰乱了我的思绪。"

可伊分明看到教授眼底的阴霾散去了些许。那抹蓝色的目光不再像凝视黑魔法道具，而是像注视着温室里新抽芽的幼苗，带着复杂的释然与期许。

邓布利多站在远处的楼梯转角，望着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微风吹动他的银白长须，记忆却固执地将画面重叠：同样的并肩而行，同样的少年意气在回廊间激荡。那个叫盖勒特的名字在喉间滚动，像块含在嘴里多年的苦涩糖果，甜蜜与疼痛在舌尖交织，那个金发少年的笑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自从在可伊身上看到与盖勒特如出一辙的狡黠——那种能将复杂咒文拆解成温柔陷阱的天赋，那种用优雅辞藻蛊惑人心的魔力——他就像重新站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十字路口，警惕地注视着历史的车轮是否会再次碾过同样的辙痕。

"盖尔..."他轻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着袖扣上的凤凰纹饰。

刚才的场景在脑海中回放：凌乱的长袍、涨红的脸庞、少年人纯粹的争执——或许他真的错了。

这个斯莱特林的孩子，虽然聪明得近乎危险，虽然总能用优雅的言辞引导他人，但此刻与同伴勾肩搭背的模样，分明带着霍格沃茨最珍贵的光芒。邓布利多摘下眼镜擦拭镜片，蓝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巫师界或许还会有风浪，但至少在这座城堡里，年轻的灵魂正在用友谊与热爱编织着希望。

可伊和阿布拉克萨斯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邓布利多转身和他们走向相反的方向。走廊里的烛火为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就像为所有未说出口的担忧与期许，都披上了温暖的纱衣。

"可伊，再不走就迟到了。"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可伊最后看了眼镜子，用魔杖轻轻一挥，黑眼圈奇迹般地消失了。他走出盥洗室和阿布拉克萨斯一起并肩前往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