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观潮-几封书信

景元：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我己平安抵达公司市场开拓部驻赫尔洛联邦分部。

虽说离别时，与你放下豪言壮语，但当真正站在这完全陌生的土地，内心又不禁有些迷茫。

可惜公司并不给我思索的时间，为公司奉献自我——便是每一位公司员工秉持的真理。大概吧，至少明面上大家都是这样。

赫尔洛联邦所处的行星因其频繁的地质活动，火山喷发，屡见不鲜。瞧见的每一次都觉得很震撼，暗红的岩浆在滚滚黑烟的裹挟中喷涌而出，伴随巨大的声响向西周层层压去，烧得通红的岩石被推到高空后疾驰落下，在己蜕变为烟幕的天空中划出千万条火红的痕迹，似是把天空撕裂了。

不知你是否见过岩浆，就像是你我在工造司见匠人熔炼的铁水，只是更为粘稠，更为炽热，也更为可怕。岩浆滚过的地方寸草不生。

但毁灭亦是生机，火山附近的土壤极其肥沃。当地人们逢火山为神明，因其能轻而易举摧毁一切，也因火山为地质板块挤压碰撞而生，远离震颤的裂谷，为他们提供了生存的根本。

他们认为每年丰收的稻谷是火山神的恩赐，从科学角度来讲，也不算错？

他们甚至会为火山喷发而欢呼，就像是神明回应了他们的祷言。

当然，你不必为他们的生存环境担忧，他们虽居于火山附近，火山喷发频繁但规模并不大，不会危及聚居地。

赫尔洛联邦的部族与部族之间因裂谷的存在，从未有过往来。公司想将赫尔洛联邦发展为粮食生产基地，以及……进行矿物开采。

一些减缓地质活动的火山，火山口因水汽凝集形成了湖泊，以其为中心发展出繁荣的城镇。有意思的是，公司的专家探测矿物资源时，发觉湖底沉积着大量矿物。

报告上说…是因为地下水充满氯气，加上被岩浆加热至一定温度，导致金、银从包围地下水的岩石及岩浆中溶进水中，慢慢积聚。

“金银湖”，这应该算是名副其实的聚宝盆了吧，哈哈。

公司目前还在对这颗行星的资产进行评估，在评估完成后便是开拓市场了。分部主管托雷斯好似很欣赏我的能力，让我随他去各部族城镇沟通，希望一切顺利。

据托雷斯主管所说，我们并不会在赫尔洛联邦停留过久，很快便会前往下一处“市场”，因此不必回信。

随信附上几张我在赫尔洛联邦的留影，各种景观壮丽殊奇，你应当会喜欢。

观潮

七月十日

……

景元：

展信佳。

我有些迷茫。赫尔洛联邦……

我不知该如何描述我内心的震惊与无措，从前我只听闻公司市场开拓部雷厉风行，奥斯瓦尔多主管崇尚以雷霆手段为公司开拓市场。

但我以往从书籍中所了解的无名客，他们贯彻【探索】、【了解】、【建立】、【联结】的开拓之道。

还记得我与你提起，若是星穹列车依旧在寰宇穿梭，我希望能与列车同行，可惜游云天君陨落，列车也不知所踪。

奥斯瓦尔多主管曾经也是无名客，但……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或许只是托雷斯主管的自作主张？

赫尔洛联邦不复存在了，少数的愿意与公司达成合作的部落被征引为公司的员工，而那些不愿意接纳公司的……都覆灭了。

如果这是开拓……那我曾经所企盼的工作宏图，应当会化为泡影了。

又或许我会转去其他部门，比如传统项目部。听说那里适合养老，哈哈，我才十几岁就想着养老了。

又或许我很快就会放弃这份工作，回到罗浮，继续开我的店铺，也是不错的。

虽这么说，但内心总有些不甘心，感觉如果是你，应当比我更坚定吧。

明天我就重新启程了，目的地尚且不知，不必回信了。

观潮

七月十七日

……

景元：

别经数月，思可何支。

P25，我又擢升了，但内心依旧没有丝毫喜悦。

托雷斯主管与我说，开拓市场，当以雷霆手段。公司的财富只会因为犹疑和冗杂的沟通而流失，一切无意义无利益的沟通都应当抹去。

只需将选择摆在那些愚昧的土著面前，生存或者死亡，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武力开拓亦是【开拓】，这能够以更高的效率来达成目的，生命…在财富面前一文不值。

……我无法认同。

这段时间，我试图做过努力，暗中传达消息给当地的统治者，又或者倾力说服他们同意公司的方案，至少可以活着。

但他们秉持的信仰，脚下驻足千年的土地，赋予他们崇高的意志。然而公司的机甲……从不会有半点留情。

托雷斯主管找的理由很正当，当地土著袭击绑架公司员工，又掀起部族间的纷争，以镇压叛乱为由参与当地军政。

原来……公司在寰宇间的好名声是这么来的。

我阻挠了公司的进程，但托雷斯主管依旧对我寄予厚望，为什么呢？

我的同事们庆贺我，却又暗地里使绊子。主管欣赏我，但他看着我的眼神令人不适。感觉…连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有些想你了，景元。

以及，不必回信。

观潮

十二月三十日

……

景元：

暌违日久，拳念殊殷。

P35，托雷斯主管升职了，他将这个位置交给了我。

五年多了，总算…总算是爬到了这个位置。

但坐上这个位置的那一刻，我只觉得解放了，我终于拥有了能够决定开拓策略的权力，不再需要像往常那般遵从托雷斯主管的策略。

即使……即使我从未亲手屠戮任何一条生命，但身上的罪孽，该如何洗清。

还是与你谈谈我最近的见闻吧。我现在在希瑞尔联邦，这颗行星与我从前所遇到的都不一样，这是颗水雾笼罩的行星。

太阳，是鲜少得见的。

浓重的水汽，高大的丛林，阳光投射而下，迷蒙间还能望见山涧。恢宏的山脉埋藏在水雾之下，神秘而又壮观。

当地武艺盛行，虽与仙舟不同，但这里也有武侠一说。我结识了一位高人，他说见我有缘，传我武艺，是真是假尚不得知。

这里的人们极爱食辣，这里也有火锅，只是名字不太一样。有意思的是，这里的食品多多少少都是辣的，即使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

刚抵达时为与当地建交，与统治者会面不免得受邀品尝当地的美食。那一桌子菜精致美味，没有一滴红油，我吃得很开心。

但我回去后就呕血了，医生说是辛辣食用过多。唉，从未吃过辣的人突然吃到辣，是真的不好受。我寄了一些给你，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将当地情况上报以后，我建议在这里发展旅游业，当地的美食与风景都极具特色，己经获得了上级的同意，想来终于可以停留片刻了。

给我写封信吧，景元。

观潮

九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