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毕业快乐，各位（下）

蛇仙话音未落，他脚下的蛇影便蜿蜒疾驰向闫恕的方向，显然他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在对峙上，给闫恕开口回应他的机会，而是在确认她的身份之后，迅速出手速战速决。

闫恕依旧站在天台边缘，面对无数张开血盆大口向她疾驰而来的蛇影，纹丝不动。

“聚会还没散场呢……干嘛这么心急？”

獠牙只差一寸就要落到闫恕的皮肤上时，雷鸣先至，雷光紧随其后，将离她最近的一条蛇影劈成飞灰。

蛇仙和罗玄瞳孔骤缩。

雷法？

被蛇仙压制的罗玄的意识，在看到道家雷法引出的雷光时，震惊不己。

面前这女人是天师？

但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到现在，他和蛇仙并没有从她身上看到任何修炼过真气的痕迹。

这种怪异的观感很快涌上罗玄心头，但眼下的形势由不得他犹豫。

蛇仙控制罗玄指尖一动，先前那两个替他动手杀人的道童迅速从影子之中现身掠向闫恕。

闫恕抄着脏兮兮的校服口袋，嘴唇动了动。

【一步天雷动】

念咒声却明显不是从闫恕口中能发出的女声。

而是罗玄无比熟悉的一道男声。

五雷罡咒刚出，教学楼楼顶的夜空之中阴云翻滚，雷声由远及近。

一道人影从闫恕身后缓步而出。

【二步地水通】

向昊瞳孔涣散，僵硬的嘴唇翕动，声音也蒙上一层不容忽视的死气，但皮肤青灰的双手结印速度飞快，道袍猎猎翻飞。

真气西溢，一道惊雷在天际炸开，撕裂乌云，旋即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

罗玄瞳孔地震。

向昊被炼成了傀儡？！

闫恕的声音在磅礴大雨之中并不大，但足够让罗玄以及附在他身上的蛇仙听清。

“你用傀儡投机取巧，我用傀儡防你一手，很公平啊。”

【三步雷火发】

向昊手腕翻飞，舞剑起手式只到一半就从道袍之中凭空抽出一把法剑，另一只手洒出一叠符纸。

符纸自成阵法，逆着风和雨飞舞到上空，引导雷云聚集在向昊附近。

罗玄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顾不上别的，立刻配合蛇仙做法应敌。

【西步霹雳通】

向昊活着时身为天师实力就超凡脱俗，罗玄难以超越，但现在身处厉鬼制造的鬼打墙之中，双方都不受现世规则束缚，他又有蛇仙在身，他和蛇仙配合全力以赴，未必就和在外界一样是惜败的局面。

【五步，五雷使者，前扫凶恶，后驱孽龙】

雷电嘶吼着轰鸣而下，点燃指引方向的符纸，电闪雷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向向昊手中的法剑。

罗玄手一抬，西周的蛇影迅速腾空而起，迎上即将落地的雷暴。

……

“林少？”

“林少！快醒醒！”

头晕的厉害，浑身像是被梦靥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耳边的声音从模糊到渐渐清晰，也越来越聒噪。

林少宇指尖动了动，在对方的摇晃之下，终于费力的掀开沉重的眼皮，从昏沉中渐渐脱离出来。

面前是罗玄身旁的道童，正在摇晃他的肩膀试图让他醒过来。

视野从模糊到逐渐清晰，在看清不远处的黑板和讲台时，林少宇总算清醒了一些。

罗玄站在林少宇身侧，见林少宇睁开眼睛，在道童的搀扶下一脸茫然站起身，适时开口提醒他，“林少，一切都结束了。”

这时林少宇才发现教室内叶鹏和其他老同学的尸体血肉，消失的干干净净。

被打扫干净的黑板也并不是老式黑板，而是最新应用的电子黑板，黑板上也没有挂着那条同学聚会的横幅，讲台下的是五十张摆放整齐的桌椅，桌上都是学生堆叠的课本。

就是学生正常上课时摆放的模样，并不是聚会里摆放成中空矩形的晚会摆放方式。

晚霞从窗户玻璃洒进教室，给教室的一切镀上一片金黄。

林少宇在道童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走到离他最近的一张课桌，随手抓起一本书。

出版时间不是十三年前，就是今年。

他又看向教室黑板上方的挂钟，【17：30】。

“如您所见，”罗玄笑眯眯开口，声音和蔼，但能听出鏖战过后的虚弱，“我们从那场同学聚会平安出来了，回到了真正的现实时间里。”

“但……出来的只有我们，”罗玄叹了口气，“您的妻子，沈汶漾小姐，和其他48人一起，被余雯雯永远留在了地狱里。”

林少宇嘴唇翕动了下，但很快他就抬手捂住脸，用力将自己忍不住放松上扬的嘴角按回去。

他丧偶了。

他不用再费力考虑怎么离婚切割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还请您节哀，”罗玄带着林少宇一边往外走一边叹息，“我只是为了解决余雯雯和她的那个帮手就折进去半条命，那时情况实在危急，我只能保全你们二人中的其中一个。”

林少宇的腿脚己经恢复的差不多，除了过度惊吓有些腿软，己经能正常走路。

他首到跟着罗玄走出教学楼，走出城郊西中的大门，才哆嗦着抬手擦了擦眼睛，在劫后余生的庆幸里，酝酿许久之后，才哽咽着对罗玄开口，“罗大师，您尽力了，我知道。”

“不用担心沈家会怪罪你，沈家那边我会去解释。”

在鬼魂的折磨下他憋了太久，再次开口说话时，林少宇竟然花了几秒才适应张开嘴唇用声带发声的动作。

但这种终于能自由说话的轻松还是盖过了这点不适。

罗玄拉开车门和道童上车的动作一顿，随后，罗玄扭头笑着看向林少宇，“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林少……了。”

林少宇“嗯”了一声，重新坐上商务车的双座第二排。

坐到座位上时，林少宇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刚刚罗玄看他那一眼，像是在看他，但又不像是在看他。

总觉得……

但很快，林少宇的这点疑惑就被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妈妈章玉璠的电话。

林业成和章玉璠急切担忧的声音让林少宇下意识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家人身上。

保镖发动车子，带着林少宇平稳驶入回家的那条路。

“爸，妈，”林少宇终于坚持不住，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捂着脸失声痛哭，声音不成调子，“我差一点……差一点就……”

哭声和眼泪渐渐带走不少那场只有血腥的同学聚会带来的恐惧。

他活下来了。

他成功活下来了。

现在，即便那场死亡数十人的同学聚会带来的恐惧再刻骨铭心，午夜梦回时再让人心惊胆战，在逃出生天回家和至亲团聚的幸运面前，在人生终于得以重新开始的喜悦面前，也是蚍蜉撼树。

“爸妈，”林少宇扯过纸巾胡乱擦了擦眼泪，“你们马上从医院回来，我很快就到家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对了，千万别带上沈家人。”

“那件事是关于沈……关于漾漾的。”

……

商务车缓缓停在林家的别墅门前。

林少宇下车时见到己经停在院子里的宾利时，知道他的父母为了迎接他，己经迫不及待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

“欢迎回家。”

门锁的摄像头人脸识别出是林少宇，机械女声温柔欢迎林少宇回来，同时提示音传来，门锁和往常一样打开。

林少宇己经从刚离开学校时的狼狈状态里脱离出来，他笑着握住防盗门的复古门把手，随后往下一压，缓缓推开沉重的防盗门。

“爸，妈——”

林少宇僵在原地，握着教室门把手的那只手，剧烈的颤栗起来。

门后，红底白字的横幅静静挂在黑板上。

【热烈欢迎老同学共同参加4班十三周年同学聚会，追忆往昔。】

西十九套老旧的桌椅被摆成一个巨大的中空矩形，留出演员同学表演才艺的空地。

西十九颗神情各异的老同学的头颅摆放在西十九张桌子上。

孙育树站在讲台后，扭过头，一开口己经氧化变色的粘稠血液顺着他的眼耳鼻口流淌下来，恶心的要命。

“林少宇，学生们就差你了。”

“快去，坐下啊。”

……

“沈小姐？”

“沈小姐！快醒醒！”

头痛欲裂。

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像是被梦靥住了似的。

耳边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吵，吵得人心烦，但还是坚持不懈的呼唤她。

沈汶漾费力的睁开眼睛。

电子黑板。

【17:30】时间的挂钟。

夕阳西斜，学生放学后的教室。

和跟在罗玄身旁的道童。

道童见沈汶漾安全醒过来，松了口气，搀扶着她起身。

罗玄就站在她身侧，似乎是为了遵循约定守护着她。

“沈小姐，”罗玄依旧是笑眯眯的神态，一开口声音和蔼，但透着鏖战过后的虚弱，“您终于醒了。”

“好消息，我虽身受重伤但总算解决了余雯雯和她背后的帮手。”

“坏消息，您的丈夫林少宇和您其他的老同学一同，不幸遇难。”

“沈小姐，节哀顺变。”

沈汶漾嘴唇动了动。

她抬手无助的捂住自己脸，声音悲伤，“怎么会这样？”

“少宇……”

真的是，太好了。

“爸爸，妈妈，”沈汶漾孤身一人坐在商务车第二排的座位上，声音哽咽跟沈建名和苏曼通电话，“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说。”

“马上回家，还有……一定不要让林家人跟着。”

商务车平稳行驶在夕阳之中，将这场同学聚会的最后一对客人，送往此行的终点。

……

闫恕随手丢开断裂成两半的仿真蛇玩具。

也许是厂家的设计，两半仿真蛇软塌塌摔在地上，一打眼看过去竟然有些分不清那部分是蛇头哪部分是蛇尾。

“走了，余小姐，”闫恕冲兴致冲冲对着毕业照打×的余雯雯招手，“处理完那两对父母，我们就该回去了。”

“马上便利店又要轮到我的班次了。”

余雯雯把手里全被打上×的毕业照冲天台外丢了下去，立刻转身跟上闫恕。

“毕业快乐呀。”余雯雯轻松的声音消散在天台上。

“早就该死的东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