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冰岛极光失踪事件

林小鹿的指尖在机票确认单上悬停了足足十二秒。电子票面上"冰岛·雷克雅未克"的字样在手机蓝光下泛着冷调，像极了王奶奶骑行团群里疯传的那些极光照片。

"确定要去？"齐朗的声音从路由器后面传来。他正在调试新买的极光拍摄装备，三脚架的金属腿在木地板上投下蜘蛛般的影子。自从永安福寿园回来后，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带着微妙的试探。

"王奶奶说..."林小鹿把手机转向他，"冬季是看极光最好的季节。"屏幕上是老太太发来的消息，附带着骑行团在冰霜地面上摆心形阵的照片，每个老太太怀里都抱着块墓碑模型。

齐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相机快装板，那上面用标签纸贴着"QL设备·勿动"——和林小鹿的化妆品收纳盒上的"LXL专属"标签出自同一卷贴纸机。

"航班是后天的。"林小鹿滑动着行程表，"极光团己经报好了，格林尼治时间20点出发。"她的指甲上周刚卸了星空款，现在只剩下淡淡的蓝色底油，像没擦干净的水彩。

齐朗突然站起身，眼镜链在胸前晃出细碎的反光："我去检查下备用电池。"他走向储藏间的动作有些急促，后腰撞到了旋转墙的拐角——那堵墙至今仍卡在45度角，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临时分界线"。

夜深时，林小鹿发现齐朗的GitHub又更新了。新仓库命名为"NorthernLight_Plan"，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行程代码和极光预测算法。最后一行注释写着："需协同测试环境"。

行李箱轮子在地板上滚出沉闷的声响。林小鹿把毛衣一件件叠进去，最上面是那件齐朗送的山羊绒开衫——去年生日礼物，标签还没剪。衣柜另一侧，齐朗正往登山包里塞镜头清洁套装，动作小心得像在拆炸弹。

"带这个吗？"他突然举起个黑色小盒子。是王奶奶送的"婚姻急救包"里的蓝牙防丢器，自从民政局那天后就再没用过。

林小鹿的指尖在毛衣上收紧："...随便。"

防丢器最终被塞进了背包夹层，和那枚从喷泉池底捞回来的婚戒放在一起。齐朗的耳机线指环在台灯下泛着冷光，他调试相机的样子专注得像在编写人生最重要的代码。

机场的喧嚣盖过了两人之间的大部分沉默。当广播响起"前往雷克雅未克的旅客请注意"时，齐朗突然抓住林小鹿的手腕："登机牌。"他的指尖在她腕内停留了一秒，刚好够测出脉搏的轻微加速。

十小时的航程像被拉长的橡皮筋。林小鹿在断续的睡眠中醒来，发现齐朗正盯着座椅屏幕上的航线图，蓝线横跨欧亚大陆，终点是冰岛那个不规则的火山岛轮廓。他的睫毛在阅读灯下投下细密的阴影，让她想起第一次约会时，他在电影院侧脸的剪影。

"快到了。"齐朗突然转头，眼镜片上反射着晨曦的微光。这个巧合的对视让两人同时别开脸，像不小心碰到对方的陌生人。

雷克雅未克的寒风像刀子般锋利。林小鹿的围巾被吹得猎猎作响，齐朗的手在空气中悬了一下，最终只是帮她按住了行李箱的伸缩杆。酒店前台的金发姑娘微笑着递来钥匙："蜜月套房在顶层，极光视角最好。"

"我们不是..."林小鹿的辩解被电梯叮声打断。齐朗的耳朵尖在暖空调下微微发红，他盯着楼层数字的样子像在默数质数。

套房比想象中更温馨。落地窗外是铅灰色的海面，床头摆着王奶奶托人送的"极光许愿瓶"，便签上写着："装一缕极光回去，放在墓碑模型旁边最配！"

"荒唐。"齐朗把瓶子塞进抽屉，却不小心带出了床头柜里的手册——《冰岛离婚指南》，多语种版，中文页被折了角。

极光团在傍晚准时出发。中巴车上挤满各国情侣，导游是个红胡子大叔，正用冰岛语口音浓重的英语讲解："今晚极光指数KP=7，是近三个月最强！"车窗上很快结起冰花，林小鹿的呼吸在上面留下短暂的白雾。

齐朗突然递来他的手机，屏幕上是自制的极光预测APP："绿色区域是概率最高的观测点。"他的指尖在GPS定位上轻点，刚好覆盖在林小鹿呼出的白雾位置。

下车时寒风刺骨。齐朗笨拙地帮林小鹿调整围巾，羊毛手套蹭过她的下巴，带着熟悉的薄荷须后水味道。远处的雪原上己经架起一排三脚架，各国摄影师像等待冲锋的士兵。

"往这边。"齐朗突然抓住她的手，"我发现个更好的角度。"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雪坡背面，月光在齐朗的镜片上投下奇幻的蓝晕。

设备架设好后是漫长的等待。林小鹿的脚趾在雪地靴里发僵，齐朗突然从背包掏出个暖宝宝："贴这里。"他指向她的后腰，动作拘谨得像在拆弹。

"你什么时候..."

"王奶奶清单第17项。"齐朗的嘴角微微上扬，"'防止极光冻伤婚姻'。"

第一缕极光出现时像一声叹息。淡绿色的光带在天际缓缓舒展，如同被神的手指抚过的绸缎。林小鹿的呼吸凝在空气里，她下意识转向齐朗，发现他正盯着相机屏幕而非天空，液晶屏的光映在他脸上，将表情分割成冷暖交织的色块。

"看真实的。"她轻推他手臂。

齐朗这才抬头，极光在他眼镜片上流淌成河："比算法预测的还美。"这句话轻得像自言自语。

光带渐渐变成绚丽的舞者。林小鹿掏出手机想拍，却发现电量只剩5%。齐朗突然递来他的备用机："用这个。"屏保是他们去年在宜家拍的合照，当时觉得表情太僵差点删掉的那张。

极光达到顶峰时，整个天空变成了巨大的水族箱。林小鹿想起家里那个漏水的鱼缸，想起那些在UV胶修补下继续游动的鱼。她的眼眶突然发热，不知是冻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齐朗..."她刚开口，一阵狂风突然卷走了他的毛线帽。两人同时去追，却在雪坡上失去平衡，跌作一团。林小鹿的掌心抵在齐朗胸前，隔着羽绒服都能感受到急促的心跳。

"没事吧？"齐朗的声音有些哑。他的手套不知何时掉了，指尖擦过林小鹿的耳廓，冰凉中带着一丝暖意。

就在这时，导游的哨声刺破夜空："暴风雪警报！所有人立即回车上！"

风雪来得比预期更快。齐朗抓起设备就要拉林小鹿走，却发现她正盯着雪地上的某个东西——是那枚从喷泉捞回的婚戒，不知何时从背包夹层掉了出来，在雪地上闪着微弱的光。

"等等！"她弯腰去捡，却被一阵狂风迷了眼。再抬头时，齐朗的身影己经在风雪中变得模糊。

"齐朗！"林小鹿的喊声被风声吞没。蓝牙防丢器在口袋里突然震动，手机显示距离：25米...50米...75米...信号在暴雪中时断时续。

她踉跄着向前，雪粒打得脸颊生疼。防丢器的震动越来越微弱，距离显示变成了"信号丢失"。极光早己被云层吞没，西野只剩下呼啸的风雪和逐渐模糊的脚印。

"齐朗！"这次喊声里带上了哭腔。林小鹿的睫毛结了霜，视线里只剩下白茫茫的雪幕。她掏出手机，电量仅剩2%，极光预测APP自动推送了最后一条通知："检测到设备异常，启动紧急定位..."

电量耗尽前，屏幕定格在某个坐标上。林小鹿跌跌撞撞地朝那个方向走去，首到看见雪坡下的一点蓝光——是齐朗的相机屏幕，他正用最后一点电量打着SOS信号。

"你在这..."她滑下雪坡，声音哽咽在喉咙里。齐朗的眼镜片裂了一道缝，却还在试图微笑："算法...算错了风向..."

他们蜷缩在背风的岩石后，用三脚架和围巾做了个简易屏障。齐朗的体温透过羽绒服传来，林小鹿发现他在发抖，程序员修长的手指冻得发紫。

"暖宝宝..."她翻遍口袋只找出两个，"王奶奶说要贴哪里来着？"

"后腰和..."齐朗的话被咳嗽打断。林小鹿不由分说掀开他的羽绒服下摆，把暖宝宝贴在最靠近肾脏的位置。他的皮肤冰凉得吓人，脊椎骨节在指尖下清晰可触。

第二个暖宝宝贴好后，齐朗突然抓住她的手："你的手机..."

"没电了。"林小鹿把冻僵的手塞进他腋下，"防丢器也断了。"

风雪在岩石外咆哮。齐朗的呼吸喷在她额头上，带着熟悉的薄荷糖味："我改写了定位算法..."他从内袋掏出个防水袋，里面是那对蓝牙防丢器，"信号...能穿透暴雪..."

他们像两个冻僵的落难者般挤在一起。林小鹿的额头抵着齐朗的下巴，听见他心跳声逐渐平稳。不知过了多久，风雪声中隐约传来哨声和犬吠。

"他们来了..."齐朗轻推她。救援队的头灯在雪幕中连成星河，王奶奶的声音穿透风雪传来："年轻人就是不懂听天气预报！"

回到酒店己是凌晨。热水澡后，林小鹿发现齐朗正对着电脑皱眉："照片..."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沮丧，"暴风雪前拍的都损坏了。"

她凑近屏幕，只见数据恢复进度条卡在99%，最后一张能辨认的照片竟是他们在雪坡上跌倒前的自拍——极光为背景，两人的表情惊讶又狼狈，却比任何摆拍都真实。

"留着吧。"林小鹿轻声说。窗外的风雪仍在继续，但某个瞬间，她仿佛又看见一缕极光穿透云层，像道愈合的伤疤横贯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