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伤途秘事

“师娘？”章怀印充满关切的声音，宛如一只温暖的手，将于菊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缓缓拉回现实。只见少年正蹲在浅滩处，指尖捻着一撮湿泥，眉头微蹙，一脸疑惑。

于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发现泥里掺着暗红色的颗粒，这颗粒与章家老井边的土一模一样。她刚要开口，突然，一声夜枭凄厉的啼叫划破寂静的暮色，仿佛是黑暗中传来的不祥预兆。紧接着，林大栋不小心踩断枯枝，“咔嚓”一声惊起了岩缝里栖息的蝙蝠。黑压压的翼影如大片乌云，从章怀印的发间掠过，意外掀开了他额角钻火圈时留下的旧疤。

夜幕逐渐降临，月光如清冷霜华，将悬崖映照成惨白色，给这陡峭的悬崖披上一层诡异而神秘的纱衣。于菊手脚并用，艰难地攀爬悬崖，指甲不自觉抠进岩缝。就在这时，她敏锐察觉到指腹传来异常的平滑感。仔细一看，哪是什么天然裂缝，分明是精心开凿的踏脚坑，每个凹槽边缘都留着细密的錾子印，宛如岁月精心雕琢的杰作。她呼吸急促起来，脑海中闪过去年林三醉酒时说漏嘴的“禹王梯”，莫非眼前的一切，就是传说中的“禹王梯”？

“怀印，该你了。”于菊的声音因紧张和激动微微发颤。章怀印听到后，默默脱掉身上破旧不堪的褂子。于菊目光扫过少年的身体，看到他肋排凸起，像把缺齿的梳子，心中不禁泛起酸涩。

章怀印攀爬悬崖时，肩胛骨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紧接着，悬崖深处传来一阵空洞回音，仿佛在这看似坚实的岩壁深处，藏着一个巨大而神秘的空腔。章怀印仿佛拥有特殊能力，身体渐渐缩到孩童般大小，原本狭窄的岩缝瞬间变成通途。

然而，就在他指尖刚碰到那株珍贵的七星草时，一阵带着刺鼻腥气的山风如咆哮的野兽般扑面而来。于菊惊恐地看见，少年的指甲在岩壁上生生劈裂，血珠顺着七星草的叶片缓缓滴落。令人震惊的是，被鲜血浸润的草药突然泛起幽蓝光芒，这光芒仿佛带有神秘力量，照亮了岩缝深处密密麻麻的刻痕。于菊定睛一看，那分明是半幅残缺的河洛堪舆图！

“抓紧布带！”于菊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将手中腰带朝悬崖下的章怀印甩去。布条在风中绷得笔首，如同一条坚韧的生命线。于菊紧紧握住布带，掌心旧茧被粗糙布带磨出丝丝血痕，可她浑然不觉，一心只想救章怀印上来。

章怀印拼尽全力，咬住布带开始往上攀爬。然而，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七星草的根须竟如拥有生命一般，突然缠住他的手腕，在他腕间的红莲胎记上勒出蛛网般的血痕。

归途中，每一步都比想象中漫长。林大栋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章怀印，脚步沉重地走在前面。于菊则时不时频频回首，目光落在月光笼罩的悬崖上。此时的悬崖，在月光映照下，显露出诡异的轮廓——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裂缝，连起来竟隐隐是一条腾跃的蛟龙形状。她下意识摸到藏在衣襟里的翡翠扳指，那冰凉触感让她想起丈夫独眼中时常闪过的阴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娘！”林大栋突然压低声音，急促呼喊。于菊急忙走上前，只见章怀印的袖口悄然滑落，腕间的红莲胎记正在渗出血珠，而沾染血迹的七星草根须，竟在月光照耀下，扭动成一个个古怪而神秘的符文。于菊脑海中突然闪过周若水跳井那晚的场景，井底泛起的，也是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幽蓝光芒。

暮色如一块厚重的幕布，沉甸甸落下，将天地间染成一片灰暗。杂耍班驻地在荒草丛中若隐若现，这是一处废弃的房屋，狂风呼啸着灌进房舍，吹得角落里的烛火摇曳不定。杂耍班因连日奔波，暂居于此。

白天，为采到能给林班主治疗伤痛的草药，于菊带领林大栋和章怀印不顾陡峭山势，奋力往悬崖边高处攀爬，好不容易才采回七星草。此刻，房屋角落里，林班主疼得额头布满细密汗珠，身体忍不住微微抽搐，口中首抽气。

于菊赶忙把采回的七星草捣烂，轻轻敷在林班主肿得像馒头似的脚踝上。

“轻点...”林班主咬着嘴唇，眉头紧皱，带着一丝嗔怪说道，“你这手比熊掌还重！”

于菊满脸心疼，二话不说，迅速跪在地上。她柔软的小手沾着黑乎乎的药膏，动作瞬间放轻几分。

“活该！”她佯装生气地嘟囔着，“让你别爬那么高...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不爬高怎么可能演好？”林班主瞪了她一眼，声音却因疼痛微微发颤，“你以为都像你，我这身子这些年你还不知道还有伤吗，再说了我这年岁也是一年比一年大了。”

“我说嘛！要早点治好，以后老了可怎么得了。”

林班主突然沉默。他缓缓低下头，专注看着妻子满是愁容的脸，手指还小心翼翼地揉着自己的腿部，仿佛对待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月光从破败的窗棂间漏进来，宛如一层银纱，温柔地照在她斑白的鬓角上，清晰勾勒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其实没那么疼。”林班主看着于菊专注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闭嘴，”于菊闷声道，目光始终没离开林班主的脚踝，“敷完药再说。”

一阵静谧的沉默笼罩着房舍，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这份宁静。忽然，

于菊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动作略显粗鲁地塞进林班主手里。“...集市上剩的。”她用命令般的口吻说道，“吃下。”林班主愣住了。他缓缓打开油纸，里面是块己经化了的芝麻糖，黏糊糊地粘在纸上。

看到这一幕，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都化了...”。

“爱吃不吃！”于菊耳根通红，像熟透了的番茄，起身佯装要走，却被林班主拽住了衣角。“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