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洪退谋剿“黑山狼”

他毫不犹豫地从油布包里掏出三根俄制雷管。这是上月剿匪时，他冒着风险私藏下来的，原本打算拆解研究引信，如今却成了拯救危机的救命利器。

看着引线滋滋燃烧，章怀印的思绪瞬间回到母亲跳井那日，当时的井水也曾这般疯狂翻涌。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他只感到后背狠狠撞上闸墙，箭疮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水面。

“报！小南门决口三十丈！”传令兵连滚带爬地从马上摔下，此时的章怀印正用牙撕开里衣，艰难地包扎着伤口。

参将的令旗如一道凌厉的闪电，劈开雨幕，首指向他：“章哨官！带你的人去！”

这声“哨官”让在场的老兵油子们都不禁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讶与疑惑。而章怀印却顾不上这些，抓起罗盘便飞奔而去。

他早就看出小南门的蹊跷，那些护堤木桩全打在“离火位”上，正如《河洛释解》中所言：“水行坎位，火位桩浮”，这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背后定有阴谋。

“砍柳树！编石笼！”一到小南门，章怀印便一脚踹开工头，大声指挥着，“坎位打桩！兑位抛石！”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砍倒百年老柳，用铁蒺藜将其紧紧捆成树排，沉入水底。

当第九个石笼重重地砸进“坎”位时，那原本狂躁无比的浪头，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驯服，突然温顺了下来。

经过七天七夜的艰苦奋战，第七日黄昏，浑河终于渐渐归槽。洪水退去，奉天城暂时摆脱了危机。

章怀印浑身泥水，疲惫不堪地跪在参将大帐里，靴筒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泥水。

巴图鲁坐在帐中，翡翠扳指轻轻敲着舆图，目光落在章怀印身上，缓缓说道：“从今起，你辖哨官八十人。”

“标下不敢……”章怀印话音未落，参将突然掀开舆图。下面压着的一封满文密函露了出来，上面赫然写着：“浑河改道，炸毁八王闸。”

章怀印看到密函的瞬间，指尖不由自主地掐进掌心，心中大惊。原来，他炸的八王闸是上面的旨意，他所用的雷管，分明就是这密函里提到的“高加索三号”！

“本将早知你和白莲……”参将的独眼在烛火下泛着冰冷的光，就在章怀印心中忐忑不安时，参将突然话锋一转，“但治水不论出身。”说罢，他抛来一块新腰牌，“明日去水师营，那里有人见一见你。”

章怀印退出大帐时，夜幕己经降临，月光洒在他身上。他听见栓子们正在唱新编的军谣：“章哨官，神通大，炸了龙王庙，镇住浑河坝……”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牌背面，凹凸的纹路在指尖划过，竟是半幅用满文标注的清军布防图，上面还用朱砂醒目地标着“八王闸”三字。

浑河在远处呜咽，那声音像极了母亲跳井那晚的风声，透着无尽的凄凉与沧桑。章怀印静静地站在那里，思绪万千。

他突然明白，自己炸开的不仅是暗沟，更是镶蓝旗那森严等级的铁幕，而他的命运，也将从此踏上一条更加波澜壮阔的道路。

夕阳如血，残晖洒落在营帐之外，巴图鲁·阿林伫立于此，手中紧捏着一封皱巴巴的密信，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那抹余晖映照着他铁青的面庞，将眉骨至下巴那道狰狞的伤疤衬得愈发可怖，仿佛在诉说着往昔征战的残酷。

“大人，可是军情紧急？”章怀印步伐匆匆赶来，腰间佩刀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清脆而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似在低吟着随时待命的誓言。

这位刚过二十几岁的哨官，身材精瘦却不失矫健，一双鹰目锐利有神，左耳上那缺失的一小块，宛如一枚独特的勋章，见证着他去年追捕马贼时的英勇与无畏。

阿林将手中的信件递给章怀印，沉声道：“城西狼家窝棚那边又起祸端了。‘黑山狼’那伙悍匪昨夜血洗了三个村子，十七条人命惨遭屠戮，粮食牲畜亦被抢掠一空。”

章怀印迅速展开信件浏览，只见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间，满溢着恐惧与绝望，末尾那几个鲜红的血手印，宛如无声的呐喊，刺痛着他的心。

他紧咬钢牙，怒声道：“这群恶贼！上个月才在阿勒楚喀犯下滔天罪行，如今又窜至狼家窝棚肆虐。若不尽快剿灭，恐成燎原之势，后患无穷！”

阿林微微点头，目光投向远处正在操练的士兵，那整齐划一的身影，是他捍卫边疆的底气：“我打算派遣一支精锐小队前去剿匪，你意下如何？”

“属下愿往！”章怀印不假思索，猛地抱拳，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

“算我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队官赛音迈着沉稳的大步走来。

这位是巴图鲁·阿林的儿子，身形魁梧，比章怀印足足高出半个头，宽厚的肩膀仿佛能扛起一片天，在夕阳的映照下，他身上的铁甲泛着暗红色的光，宛如远古战神降临。

“对付这些流窜的匪寇，熟悉地形至关重要。我曾在那里练习过打猎，对那一带的山川沟壑还是知道一些。”

阿林满意地看着自己一手提拔的章怀印，又看看自己的儿子这二年的历练和章怀印搭手，目光中满是信任与期许：“好！就由你们二人带队。章怀印负责统筹战术，赛音负责策应支援。切记，‘黑山狼’狡黠多端，行事务必万分小心。”

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兵营之上，西周静谧得只能听见士兵们轻微的呼吸声。

章怀印蹲在沙盘前，手中匕首尖轻轻点着几处标记，神情专注：“据探子回报，匪帮盘踞在黑瞎子沟的老林子里，人数约摸三十来人。他们占据了一处废弃的猎户木屋，西周暗哨密布。”

赛音着自己的额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正面强攻风险太大。那片林子树木繁茂，骑兵难以施展拳脚，夜间弓箭的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我有一计。”章怀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仿若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是我幼时随杂耍班时，和师傅学得独门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