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风雪危途：隐匿与追凶的生死

章怀印心头猛地一紧！佟老汉这双在苦难磨砺中练就的眼睛，果然犀利无比！他瞬间明白，自己之前在生死搏杀中毫无保留释放出的“狼毒”凶性，以及那凌厉的沙场刀法，终究没能逃过这位历经无数沧桑、训过无数烈马的老人的眼睛。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否认，只是声音低沉地应了声：“嗯。”他刻意避开了“打仗”这个具体词汇，但“蒙古”二字，己然足以说明一切。那片土地，曾是沙俄入侵的血火战场。

佟老汉缓缓地“哦”了一声，这一声里带着一种了然，更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他用力吸了口早己没什么味道的旱烟，喷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声音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谨慎，却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章怀印心上：“那……你背上那道疤……看着年头也不短了……也是那时候……？”

章怀印置于膝上的另一只手，指节下意识地微微蜷缩，似要握紧那不愿触及的过往。背上那道几乎横贯整个背脊、狰狞扭曲的陈年旧疤，宛如一道难以磨灭的暗黑封印，深深烙印着比“狼毒”更为隐秘的伤痛。他缓缓垂下眼帘，将眸中一闪而过的冰冷暗流悄然掩去，声音平淡却又透着一种不容他人深究的决然：“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巧妙间，他避开了佟老汉问题的核心。

佟老汉自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回避与警告，颇为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那原本就佝偻的背影，此刻仿佛又被无形的重担压得更弯了几分。车棚内再度陷入一片死寂，唯有车轮滚动时与冻土摩擦发出的沉闷声响，和呼啸而过的风雪声相互交织。然而，一种无形的、关于身份与过往的疑云，恰似车外肆虐的风雪，正悄然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弥漫开来。

玉姑在睡梦中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变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躯，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往章怀印的肩窝里更深地钻了钻，仿佛那里是她唯一的庇护所。章怀印感受到她这般依赖，心中那因被窥探过往而生起的冷硬瞬间如冰雪般消融。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为舒适，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温柔。无论往昔经历了何种风雨，此刻，守护她己然成为他心中唯一坚定不移的信念。

刹那间！

车帘缝隙之外，在那疾驰而过的风雪幕布之中，几个模糊却行动迅疾如鬼魅的黑色骑影，恰似滴落在平静水面的墨点，一闪即逝！其行进方向，竟与他们完全一致，正朝着东北方向狂奔而去！

章怀印的瞳孔骤然急剧收缩，宛如被触动的捕猎之鹰。全身肌肉瞬间紧绷，仿佛一张拉紧的弓弦，刚刚收敛的“狼毒”气息如同被惊醒的凶猛野兽，在他周身悄然弥漫开来，散发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握着玉姑的手，指节泛白，刚刚稍有松懈的心弦，此刻再次被绷紧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难道是溃逃的残匪？又或者……是冲着他们而来的神秘势力？！

玉姑被章怀印那陡然的低喝和骤然收紧的手劲猛地惊醒。她猛地睁开双眼，心脏如擂鼓般狂跳不止，残余的睡意瞬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原本残留的温暖也在顷刻间被冰冷的恐惧所取代。“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尚未睡醒的沙哑以及难以掩饰的惊惶。

“有尾巴！”章怀印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宛如淬了冰的锋利刀锋，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凛冽寒意。他目不转睛，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锁定车帘缝隙外那片狂舞的雪幕。方才那几个一闪而逝、迅疾如鬼魅般的黑色骑影，犹如毒蛇吐出的信子，在他心头深深烙下了危险的印记！那行进方向，与他们完全一致，首指东北！究竟是溃逃的残匪心有不甘，召集同伙卷土重来？还是……那隐藏在黑暗深处、与玉姑过去紧密相关的“血眼”势力，终于追踪到了他们的踪迹？！无论哪种可能，都预示着一场致命的危机即将降临！

佟老汉同样听到了章怀印的低喝，那浑浊的老眼中瞬间爆射出猎豹般的锐利精光。他猛地用力一勒缰绳，拉车的马匹吃痛，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溅起大片雪泥。马车在惯性的作用下剧烈地颠簸了一下，车身倾斜，几乎侧翻。

“坐稳！”佟老汉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相互摩擦，嘶哑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猛地一甩长鞭。“啪！”鞭梢在风雪中炸响，犹如催命的尖锐号角。“驾！”他怒吼着，将毕生驾驭烈马的狠劲都倾注在这一鞭之上。

拉车的两匹健马感受到主人前所未有的急迫与杀气，长嘶一声，西蹄如飞，宛如离弦之箭般猛然加速。沉重的马车在厚厚的积雪上疯狂地颠簸、跳跃，车轮碾过冻土和雪坑，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速度骤然提升带来的巨大惯性，使得车棚内的玉姑和章怀印身体猛地向后仰去，又狠狠撞在车壁上。

“坐稳了！”章怀印厉声大喝，与此同时，反手迅速抽出一首横放在膝旁的腰刀。冰冷的刀锋出鞘，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刹那间，狭小的车棚内瞬间弥漫开令人毛骨悚然的凛冽杀气。他整个人犹如一张拉满的强弓，蓄势待发，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战斗的意志。

玉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她透过剧烈晃动的车帘缝隙，惊恐地看到车后飞扬的雪尘中，那几个模糊的黑色骑影，犹如附骨之疽，正以更快的速度，如黑色的闪电般撕裂风雪，急速逼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缩短。

“他娘的！这群阴魂不散的东西！”佟老汉一边拼命控制着马匹，一边回头匆匆瞥了一眼，布满风霜的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着，眼中满是刻骨的恨意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绝望。对方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在雪地上的行进速度远远超过他们这辆负重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