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爱与绝望的血色旅程

“这几本破书，是老夫早年无聊时誊抄的些许岐黄之术和…一些旁门左道的方子。闲来翻翻，或许…能让你和你腹中的‘钥匙’，在这险恶世道里，多苟活几日。”他转身没入浓雾，那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只留下那句“苟活几日”如同淬毒的诅咒，在山间寒气中久久回荡，啃噬着她仅存的希望，让她的心愈发冰冷。

林小蝶讲述至此，早己泣不成声。巨大的悲痛如同滔天巨浪，将她彻底淹没、撕裂。她蜷缩在章怀印怀中，身体因剧烈的抽搐而痉挛般颤抖，仿佛一片在狂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泪水汹涌如决堤的江河，瞬间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襟。那滚烫的泪，仿佛要将这十八年炼狱般的苦难、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那日日夜夜啃噬心魂的蚀骨思念，都燃烧殆尽，化作这最后的悲鸣。

章怀印心如刀绞，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一只冰冷、沾满铁锈的巨手狠狠攥紧、揉碎、撕裂！他颤抖的手指，带着刻骨的疼惜和无尽的惊骇，极其轻柔、仿佛触碰易碎琉璃般地抚上林小蝶脸上那道狰狞扭曲、如同地狱烙印般盘踞的可怕伤疤。指尖传来的触感，并非光滑的疤痕，而是一种带着奇异灼热感和细微凹凸纹路的粗糙，仿佛…有某种沉睡的活物正蛰伏在皮肤之下，甚至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搏动！这绝不是寻常的刀伤！

“小蝶…我的小蝶…”他声音沙哑哽咽，带着破碎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哭腔，“以前…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到底…是怎么弄的？！谁…谁把你伤成这样？！”他的眼神里燃烧着足以焚毁世界的怒火，那怒火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不公和罪恶都烧成灰烬；更翻滚着无边无际、要将人溺毙的心痛，这心痛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这道疤，连同那“血莲”、“钥匙”、“它”的谜团，如同无数淬毒的钩子，狠狠钩住了他，也钩向了那段被尘封、被鲜血浸透的残酷过往，让他无法逃避，只能首面这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

小蝶在他怀中剧烈地颤抖着，恰似秋风中摇摇欲坠、即将破碎的最后一片落叶。她缓缓抬起那张布满泪痕，且烙印着地狱般恐怖疤痕的脸，眼神空洞而绝望，整个人仿佛瞬间又被拽入那个血肉模糊的噩梦深渊。

“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起盼…”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每吐出一个字，都似用尽全身力气，宛如在剜心泣血一般，“孩子三岁了…我想带他找你…我苦苦求了师傅…他终于应允了…他说…我所学的本事…也到了该去追寻当初约定的时候了…”“约”？章怀印的心猛地一震，这个“约”字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算计？

“在路上…那些丧心病狂的畜生！”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刻入骨髓的恨意，以及那足以将人吞噬的恐惧，“他们见我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就像饿狼见到了肥美的鲜肉！起初来一个…两个…我还能拼力反抗…用铜铃…用针…我狠狠扎瞎他们的眼睛！可后来，他们越来越多…像闻到血腥的蛆虫，密密麻麻，甩都甩不掉，杀也杀不完！”

“我害怕…我真的怕极了！我不怕死，我只怕护不住我们的起盼！”她双手死死抓住章怀印的衣襟，指甲深深嵌进布料，仿佛要抠进他的皮肉，“我把头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可根本没用！他们…他们一把扯掉我的头巾，用力扯着我的头发！孩子的哭声…那些畜生的狞笑声…在我耳边回荡，我眼前全是血光，全是起盼即将被他们撕碎的可怕影子…”她呼吸急促，仿佛再次被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所笼罩。

“我…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怀印哥…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眼神渐渐涣散，彻底沉沦在那炼狱般的回忆深渊里，“我…我取下铜铃…就是师傅给我的那个护身铜铃…把它放在…灶膛的火里…烧得通红…那铜铃红得像块…像块烧红的烙铁…”

“我当时想着…只要在脸上烫个小疤…让他们觉得恶心，心生畏惧…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就行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梦魇般的呓语，以及孩童般天真却又绝望的神情，“可是…可是那铜铃…它…它一沾上灶膛的火气，就变得滚烫无比，还特别粘…就好像…就好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我…我心一横，闭上眼睛…往脸上狠狠一按…”

说到此处，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如虾米般弓起，剧烈地痉挛起来，仿佛再次真切地感受到那深入骨髓、连灵魂都要被点燃焚毁的恐怖灼痛。

“嗤——！”她仿佛又听见了皮肉被烧焦、油脂滋滋作响的地狱之音。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鸣，那声音如同灵魂被生生撕裂，整个人瞬间蜷缩成一团，仿佛想要从这痛苦的躯壳中挣脱出来。

“它…它紧紧粘住了！就像活物一样，怎么都撕不下来！”她绝望地哭喊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等我好不容易拼死把它弄下来…我的脸就变成了这副…这副连黄泉路上的厉鬼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可怕模样！”“活物”？章怀印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那铜铃遇到火，怎么会出现如此诡异的状况？

她抬起泪眼，目光仿佛穿透了毁容的恐惧，也穿透了世间的尘埃，首首望向章怀印眼底的最深处，带着一种献祭般的悲壮，以及足以压垮山峦的疲惫：“但…但它真的管用了…怀印哥…那些畜生…看到我的脸…都被吓得失魂落魄，像见到了从地狱爬出的真正恶鬼，连滚带爬地逃走了…我…我就用破布包着头脸…拖着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背着我们的盼儿…一路…一路朝着东北…朝着你…像断了腿的蜈蚣在血泥里挣扎着，拼命地爬…终于爬到了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