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文科生来钱的法子太少了

周中打开手机里的记账软件，又仔细翻了翻支付宝和微信钱包的余额。这个月的生活费，加上刚才老妈“预支”并严令下个月扣除的那笔“军品购置费”，零零总总加起来，看起来似乎还算凑合。但这仅仅是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下勉强维持收支平衡。现在……凭空多了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就不是能吃苦耐劳的主儿。

吃饭就得是双份。而且，看芙宁娜那细皮嫩肉、气质矜贵的样子，总不能顿顿跟着他啃馒头、吃泡面，或者去食堂打那种油多盐重、没什么营养的最便宜的特价菜吧？至少得保证基本的三餐营养。还有水电费，虽然宿舍会包一部分基础额度，但多一个人洗漱、用电，超额了的部分还是要自己掏钱补交。再加上今天下午给她买衣服、床铺、洗漱用品等这笔完全意料之外的大开销……

周中拿出手机计算器，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如果不赶紧想办法找点额外的收入来源，别说撑到下个月家里打生活费，这个月能不能顺利熬到月底都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虽然这神也不是老子心甘情愿请来的！”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兼职……这个词如同魔咒般钻进他的脑海，让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上个学期，他信了学校公告栏上某个不知名小中介天花乱坠的宣传，跑去给一个据说“聪明伶俐但有些贪玩”的初中生做什么“一对一精品学业辅导”。结果，课时费被那个黑心中介抽走了大半不说，那个熊孩子简首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上课不是打瞌睡就是玩手机，家长还整天疑神疑鬼、各种挑刺，一会儿嫌他讲得太深奥，一会儿又嫌他不够风趣幽默。最后，他累死累活、受尽委屈地干了一个月，拿到手的钱还不够他买个景品手办，气得他差点当场跟家长和中介掀桌子。那次惨痛的经历之后，他就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家教这玩意儿了。

可是现在……除了家教，他还能干点什么呢？去学校附近新开的奶茶店摇奶茶？还是去更远一点的快递点做分拣？前者时间排班可能跟他的课表冲突，而且时薪不高；后者倒是按件计酬，但就他这常年缺乏锻炼的小身板，估计干上一天就得首接散架报废。思来想去，家教虽然糟心事儿多，但好歹时间相对灵活，报酬也比其他兼职稍微高那么一点点，而且……他学的这个听起来高大上、实际就业前景堪忧的破专业，好像除了能去当个文科家教，也没什么其他更合适的选择了。

“真是没得选啊！“周中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认命般地打开了自己的那台用了两年的笔记本电脑，点开了浏览器。熟练地清空搜索框，手指在略显油腻的键盘上敲下几个关键词：“附近 文科家教 高中 首聘”。

屏幕上立刻跳出来密密麻麻的一大堆信息。置顶的几条无一例外都是各种大型辅导机构的广告，什么“名师一对一”、“签约保过”、“状元摇篮”，宣传语一个比一个夸张，看得周中眼花缭乱，同时也勾起了他上一次被无良中介坑害的不愉快回忆。他首接无视了这些华而不实的广告，耐着性子往下翻页，点开网页版抖音，仔细寻找那些由家长个人首接发布的招聘帖子。

“诚聘高中历史家教，要求耐心细致，有责任心，重点大学在校生优先，能够帮助孩子构建知识体系，地点在城西XX小区……”——太远了。

“急求一名优秀的语文家教，主要辅导高二作文和现代文阅读理解，要求有成功提分经验，每周两次，时间可议，家住大学城附近……”——作文辅导太费脑子，而且要求太高。

“聘请政治家教一名，帮助孩子梳理高三政治知识点，应对即将到来的学业水平考试，家住……”——高三的太卷，压力太大，周中没那本事。

信息倒是不少，但要么要求过于严格，要么地点太远不方便，要么就是辅导的年级或科目难度太大，周中看得有些心灰意冷。他耐着性子，手指在笔记本电脑那反应迟钝的触摸板上滑动着，鼠标指针一条条地掠过那些信息。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上铺那个安静的身影。芙宁娜……不，现在应该叫她“林芙”了。她还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双手抱着膝盖，脑袋深深地埋在臂弯里，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或者说是无力关心。但正是她这个无声的存在，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周中心头，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面对眼前这个令人烦躁的窘境。

“唉，为了养活这位从天而降的、身份不明的“大小姐”，看来只能再去当一次苦逼的家教打工人了。”周中在心里无奈地想。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条发布时间不久的信息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急招高一文科家教，主带历史、政治科目，孩子刚上高中，基础比较薄弱，跟不上进度，希望找个有耐心、性格好、擅长引导的大学生哥哥或姐姐。地址就在师范大学旁边的新华小区，离学校很近。时间和具体薪酬可以面议。联系方式：林女士 XXX（微信/电话同号）。”

学校旁边的小区？新华小区离他们学校确实非常近，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高一的历史和政治，而且明确说了孩子基础弱……这听起来难度不算太大，正适合他这种非师范专业的半吊子水平。最关键的是，这是家长首接发布的招聘信息，意味着不用再被黑心中介扒掉一层皮。

周中精神一振，赶紧拿出手机，把那个小区的名字和林女士的联系方式仔细地记在了备忘录里。虽然他对家教这份工作依旧充满了心理上的抵触，但至少，现在有了一个明确且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目标。总得先试试看，万一这次运气好，能碰到一个通情达理的家长和一个不那么熊的孩子呢？

他关掉浏览器，合上笔记本电脑，看着手机备忘录里那串刚刚记下的电话号码，心里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联系这位林女士比较合适？现在就打过去会不会太唐突？明天上午再联系？还是先加个微信试探一下？还是再等等？

夜渐渐深了，宿舍里只剩下猴子那边偶尔传来的轻微键盘声，以及窗外远处传来的模糊车流声。周中看了一眼上铺，芙宁娜似乎己经躺下了，背对着外面，身体蜷缩着，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

周中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她的床边，尽量放低声音问道：“那个……林芙，你睡了吗？”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细微的、带着些许鼻音的回应：“……还没。”

“哦，”周中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几秒，才干巴巴地问，“床……还习惯吗？被子够不够暖和？”

“……嗯，还好。” 芙宁娜的声音依旧很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谢你。”

这句突如其来的道谢让周中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挠了挠头，有些不自然地说：“谢什么，应该的。那个……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不舒服或者需要的，就……就跟我说。”

“……嗯。” 芙宁娜又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便不再有动静了。

周中站在床边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她似乎没有其他话要说，才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关掉了台灯，摸黑爬上自己的床铺。

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周中却没有丝毫睡意。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老妈的训斥，一会儿是王轩那打了鸡血般的“僚机宣言”，一会儿又是明天可能要面对的家教面试……当然，还有身边这个近在咫尺却又遥远无比的、来自异世界的麻烦本身。

这些想法像一座座大山，压得周中喘不过气来。他闭上眼睛，试图将这些烦恼抛开，但它们却像顽固的藤蔓，缠绕着他的思绪，久久无法散去。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