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她的问题吧

周中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瞥了一眼那个自称芙宁娜的、凭空出现在他床上的少女，感觉整个世界观都在摇摇欲坠。好了，知道她怎么来的了——虽然那解释听起来比科幻小说还离谱，像是某种劣质二次元厕纸文的开篇，但现在的问题更大了：怎么处理这个烫手山芋？她的身份怎么办？在这个没有摩拉、没有神之眼、处处需要身份证明的现代社会，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黑户”。

“你……”周中看着她身上那套华丽繁复、镶金嵌玉，一看就价值不菲，但在此刻显得无比碍眼的服饰，艰难地开口，“你这身衣服得换掉，太显眼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会以为这是哪个cosplay爱好者走错了片场，但对方那天然去雕饰的贵气和此刻真实的茫然，又不像演戏。

芙宁娜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那身象征着她昔日身份与荣耀的礼服，此刻在她眼中也多了一丝不合时宜的意味。

“你这身……”周中指了指芙宁娜身上那套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华服，皱着眉头，语气有些急躁，“太扎眼了。你穿着这个出去，不出五分钟就得被人围观，然后就该有人来查问了。”他一边说，一边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清晨的宿舍楼道还算安静，对面的室友昨晚通宵打游戏，估计这会儿睡得正死，另外一个出去去国旗护卫队训练了，应该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确认安全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上铺爬下来，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宿舍空调没开，初春的早晨寒意逼人，这让周中有些皱眉。

周中走到自己那只漆皮有些剥落的旧衣柜前拉开柜门。里面塞满了皱巴巴的长袖、洗得发白的卫衣和几条颜色各异的裤子，一股混杂着廉价洗衣粉和衣物柔顺剂的、属于大学男生宿舍的独特味道扑面而来。他开始在里面胡乱翻找，动作有些粗鲁，把原本就没什么秩序可言的衣柜弄得更像个垃圾堆。

“妈的，干净的……干净的……”他低声嘟囔着，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又像是在发泄无处安放的焦虑。作为一个典型的文科摸鱼大学生，他的个人卫生标准基本维持在“看起来还行”的水平。压箱底翻出来一件还算平整、没明显污渍的蓝色连帽卫衣和一条松垮的黑色加绒长裤，这都是他买回来后发现买小了、试了一次就束之高阁的衣服。他用力的抖了抖，将衣服丢在自己的书桌旁的空床上，离芙宁娜坐着的位置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然后抬头看向她。

芙宁娜一首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手忙脚乱地翻找，看着那些在她眼中质地粗糙、款式简陋到难以置信的衣物。她的目光从那件简单的连帽卫衣上扫过，又落到那条毫无版型可言的裤子上，眉头不自觉地蹙得更紧。让她穿这个？这种……平民、不，连枫丹最贫困的平民都不会在正式场合穿的衣服？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像细密的针，一根根扎在她心上。但她也明白，这个叫周中的年轻人说的是事实。她那身行头，在这个陌生而诡异的世界里，就是移动的麻烦。她甚至能想象到，如果穿着这身出现在大街上，那些奇装异服的人们会投来怎样好奇、审视甚至警惕的目光。

周中没看她，自顾自地在床边坐下，双手插进有些油腻的头发里，用力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混乱的大脑清醒一点。“衣服你先换上，虽然丑了点，但至少不引人注目，凑合一下。最大的问题是……你的身份。”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烦躁和血丝，显然昨晚也没睡好，“没有身份证明，你寸步难行。住店要身份证，坐火车飞机要身份证，连去网吧打个游戏都得刷身份证。找工作更是天方夜谭……甚至你一个人在外面晃荡时间长了，被巡逻的警察盘问都说不清来路。得想办法给你弄个身份……假的也行，总得有个说法。”

他越想越觉得头大如斗。找谁办假证？电影里那些路边小广告？那不是自投罗网吗？风险多大？被抓了怎么办？他一个普通大学生，学的是无甚鸟用的考古学，平日里最大的烦恼是选修课的论文和食堂的饭菜，什么时候处理过这种堪比谍战片的棘手事件？或者……编个失忆的理由送去救助站？不行，她这模样，这气质，还有这来历不明的口音，万一真被当精神病处理了，或者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岂不是更糟？周中烦躁地站起来，又在不足十平米的宿舍里面来回踱步，脚下的拖鞋摩擦着地面，发出刺啦的声响。

芙宁娜看着他焦躁不安的样子，看着这个简陋得近乎寒酸的房间，再看着床上那套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接触的、毫无美感可言的衣物，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在枫丹，她是高高在上的水神，即便后来经历了那样的变故，她也从未如此狼狈和无助。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或许是质问，或许是命令，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底气都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骄傲，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触即碎。

“……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和依赖，像是溺水者抓向最后一根稻草。那双异色的眼眸中，曾经的自信与神采被浓浓的惶恐所取代。

妈的，真是日了狗了。周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眼神里依旧带着惊惧和茫然的芙宁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己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和应对能力。穿越？异世界来客？搁小说里，主角这时候不都该绑定个什么牛逼系统，或者觉醒个毁天灭地的外挂吗？再不济也该有个老爷爷跳出来指点迷津吧？怎么到他这儿，就只有一个亟待解决、随时可能爆炸的大麻烦？连新手礼包都没有！

“贼操蛋的老天爷，真就不给活路呗。”周中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没有金手指，那就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