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教芙芙做饭不是一件简单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渐渐形成了一种微妙而规律的节奏。

周中依旧雷打不动地按时去上他的课。五月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教室里的冷气也越开越足。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枯燥的理论和繁复的年代断代上，但心思总会时不时地飘向学校西边那间小小的周转房，以及住在里面的那个特别的女孩。

有时候，教授在台上讲着某个朝代的兴衰更迭，周中的思绪却会不由自主地想象着芙宁娜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正在认真地练习他昨天教给她的那道菜？还是在捧着那本《现代汉语词典》，一字一句地学习着这个世界的语言？亦或是，她正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世界发呆，想念着她的家乡枫丹？

这样的分心让他的笔记记得断断续续，有时候甚至会在纸上无意识地画出一些奇怪的图案——有时是一滴水珠，有时是一朵云彩，仿佛潜意识里总是与"水"这个元素产生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每天中午下课，他都会先绕道去周转房一趟。名义上是观察芙宁娜的情况，实际上，更多的是一种习惯性的牵挂。他会提前在手机上的"多多买菜"小程序里订好当天需要的食材——新鲜的蔬菜、肉类、鸡蛋，还有一些调味品。这个小程序很方便，头天晚上下单，第二天中午就能在学校附近的自提点取货，价格也比超市便宜不少。

在选择食材的时候，周中总是格外仔细。他会仔细看每一样蔬菜的新鲜程度的评论，选择最嫩的青菜，最红的番茄，最新鲜的肉类。他知道，对于一个刚刚开始学习烹饪的人来说，好的食材是成功的一半。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芙宁娜能够感受到他的用心，感受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还有人在真心实意地关心着她。

然后，他会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到周转房，开始充当"厨艺指导老师"的角色。

"芙宁娜，今天我们试试做个番茄炒蛋和清炒时蔬，再炖个简单的冬瓜丸子汤。"周中将食材一一摆在小小的灶台上，灶台是房间里自带的简易电磁炉和一口不大的铁锅。

芙宁娜穿着周中给她买的棉布围裙，水蓝色的长发用一根发绳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周中演示如何切菜、如何打蛋、如何控制火候。

有时候，周中会注意到她专注学习时的表情。那双异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将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偶尔，她会问一些让周中觉得既可爱又有些无奈的问题。

"为什么要放这么多盐？在枫丹的时候，我们更习惯品尝食材的原味。"

"这个火候...是不是和你们说的'文火'、'武火'有关？我听说你们中国的料理很注重这些。"

"周中，你说的'爆炒'和'清炒'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就像我们枫丹的'轻柔烹调'和'激烈烹调'？"

每当这种时候，周中都会耐心地解释，有时候甚至会现场演示给她看。他发现，芙宁娜虽然对中式烹饪完全陌生，但她学习的能力和理解能力都非常强。只要解释清楚原理，她很快就能掌握要点，并且能够举一反三。

"番茄要先用开水烫一下，这样容易去皮。"周中一边说，一边将滚烫的开水淋在红彤彤的番茄上。

"炒鸡蛋的时候，油要稍微多一点，蛋液倒进去之后不要急着翻动，等它稍微凝固再划散，这样炒出来的鸡蛋才嫩。"

"青菜下锅前，锅要烧热，大火快炒，才能保持翠绿的颜色和爽脆的口感。"

芙宁娜听得一丝不苟，那双异色眸子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她学得很快，毕竟，在枫丹的时候，虽然贵为"水神"，但她并非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打发那漫长而孤独的岁月，也为了偶尔能换换口味，她也曾偷偷研究过一些简单的烹饪。

她曾告诉过周中，在枫丹的那些年里，她最喜欢的就是在深夜的时候，一个人悄悄溜到厨房，尝试制作各种精致的小点心。那些夜晚是她最放松的时刻，不用扮演"神明"的角色，不用在意别人的期待，只是纯粹地享受创作美食的乐趣。

只是，枫丹的料理体系和中餐的烹饪手法大相径庭。她擅长的是制作各种精致的甜点、烘烤香软的面包，或者烹调一些口味清淡、注重食材原味的西式菜肴。那些精美的马卡龙、层次丰富的蛋糕、酥脆可口的可颂面包，都是她的拿手好戏。

对于中餐这种讲究火候、刀工，调味料运用复杂多变的烹饪方式，她完全是个新手。

所以，最初的几次尝试，场面堪称"灾难"。

第一次，她尝试做周中口中"最简单的"番茄炒蛋。结果，不是番茄炒得太烂变成了糊状，就是鸡蛋炒得太老如同嚼蜡，盐也放得要么太少淡然无味，要么太多齁得人首皱眉。

更糟糕的是，她在慌乱中打翻了调料盒，黑胡椒粉撒得到处都是，整个小厨房里弥漫着一股辛辣的味道，让两人都忍不住咳嗽起来。芙宁娜手忙脚乱地想要收拾，却又打翻了装着酱油的小碟子，深色的液体溅到了她的白色围裙上，留下了几个显眼的污渍。

周中看着盘子里那坨颜色诡异、散发着微妙气息的"不明物体"，努力地挤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嗯……林芙，这个……造型很别致。"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然后表情瞬间凝固，努力地、艰难地咽了下去。

那味道...怎么说呢，番茄的酸甜味被过度的盐分掩盖，鸡蛋的口感像橡皮一样有韧性，还夹杂着一股焦糊味和过量胡椒粉的辛辣刺激。这绝对是周中这辈子吃过的最具"挑战性"的番茄炒蛋。

芙宁娜紧张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评价。当看到周中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时，她就知道……又失败了。

"对……对不起！"她满脸通红，几乎要哭出来，一把抢过盘子，"太难吃了！我……我还是给你泡面吧！"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那种挫败感让她想起了在枫丹时的某些艰难时刻。即使贵为神明，她也不是万能的，也会有失败和挫折。但在那个时候，至少她有着几百年的经验和智慧来应对。而现在，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她就像一个真正的新手，连最基本的生存技能都需要重新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