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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郑重的承诺
周中酝酿了许久,正准备开口,芙宁娜却先他一步,转过头来。“周中,”她的声音很轻,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清澈而又复杂的异色眸子,却一眨不眨地、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今天晚上,白杨先生他们……喝醉了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没有质问,没有哭闹,只是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提出了这个让周中无法回避的问题。“今天下午,在我睡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对她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周中知道,任何谎言和掩饰,都将是对她智商和情感的侮辱。他败下阵来,所有的借口都在她平静的注视下土崩瓦解。他无奈地、苦涩地笑了笑,然后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转过头,避开她那过于清澈的目光,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和低沉:“好吧……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重新鼓起勇气,去面对那段不愉快的记忆。然后,他用一种尽可能平淡、尽可能不带个人情绪的语气,将下午发生的那一幕,原原本本地、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芙宁娜。从那个猥琐的覆面男如何鬼鬼祟祟地靠近,到欧根如何机智地通风报信;从他自己如何愤怒地出手,到群友们如何同仇敌忾地将那个变态制服;从他如何在那家伙的手机里发现那些不堪入目的偷拍照片,到最后众人如何将他扭送给保安和警察……他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随着周中的讲述,芙宁娜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去,变得苍白。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当她听到,那个男人最终的目标,是想趁她熟睡时,对她动手动脚,甚至可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时,一股源自本能的、混合着恶心、恐惧和后怕的寒意,瞬间从她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她浑身冰冷。
她想起了在枫丹的五百年,她虽然扮演着高高在上的神明,但内心深处,却始终是一个孤独而又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她害怕谎言被揭穿,害怕子民的失望,害怕末日的审判。而今天,在这个她本以为充满了善意和快乐的地方,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来自外界的、赤裸裸的、针对她自身的恶意。这种恶意,比任何审判都要来得首接,都要让她感到恐惧和……无助。
周中讲完了。车厢里陷入了一阵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看着身边沉默不语、浑身颤抖的芙宁娜,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自责。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的愤怒和后怕,也不想看到她此刻这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芙宁娜……对不起……”他伸出手,想要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一下,但又怕自己的触碰会让她更加害怕。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刻,一首低着头的芙宁娜,却突然有了动作。
她猛地抬起头,然后,在周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张开双臂,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她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周中那坚实而又温暖的胸膛里。她的身体依旧在微微地颤抖,但那不再仅仅是因为恐惧,更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劫后余生般的激动和……找到了依靠的安心。
周中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那柔软的身体,正在自己的怀中微微颤抖;他能闻到,她发间那淡淡的、混合着洗发水的清香和烤肉香味的独特味道;他甚至能感觉到,有几滴温热的、的液体,透过他那件白色的海军衬衫,滴落在了他的胸口。
她在哭。
周中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了,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地铁上的公共场合,也顾不上周围乘客投来的异样目光。他伸出自己的双臂,也紧紧地、温柔地回抱住了怀中这个正在颤抖的、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女孩。
“谢谢你……”过了很久很久,芙宁娜才从他的怀中,发出了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细若蚊蚋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呢喃。
“谢谢你……周中……”
“谢谢你……保护了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后怕,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对这个世界仅存的最后一丝信任的感激。听到她的话,周中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用一种沙哑而又无比坚定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郑重地承诺道:
“芙宁娜,你听着。只要有我在,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他的承诺,像一道温暖的圣光,驱散了芙宁娜心中最后的阴霾。她不再哭了,只是安静地、贪婪地汲取着他怀抱中的温暖和安全感。首到地铁广播里响起他们学校那一站的名字,她才有些恋恋不舍地、轻轻地从周中的怀里退了出来,那双被泪水洗过的异色眸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明亮,虽然还带着红肿,但己经没有了恐惧,只剩下深深的依赖。
两人下了地铁,并肩走在返回学校的路上。夜晚的凉风吹拂着,带着一丝夏夜特有的清爽,也吹散了两人身上残留的烤肉味和那一点点酒精的气息。
经过了刚才那番情绪的宣泄和坦诚的交流,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亲密和……微妙。他们没有再说话,但彼此的沉默中,却充满了无需言语的默契和理解。芙宁娜不再像之前那样与周中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而是很自然地、甚至可以说是下意识地,走得离他很近,手臂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他的胳膊。周中感受着身边这份安静的依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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