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血肉磨盘，千里奔袭

石堡城，己经，变成了一座，巨大而血腥的，绞肉机。

城墙之上，守军校尉石敢，一刀，将一个，刚刚爬上城头的羯人士兵的头颅，砍了下来。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他却，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

他的铠甲，早己，被鲜血和脑浆，染成了暗红色。他的手臂，因为，反复地劈砍，己经，酸麻到，几乎失去了知觉。

“滚油！把剩下的滚油，都给老子，倒下去！”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几名民夫，合力，抬起一口大锅，将其中，沸腾的，金黄色液体，倾泻而下。

“啊——！”

城墙之下，瞬间，传来了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嚎。

那些，正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向上攀爬的羯人士兵，被滚油，烫得，皮开肉绽，如同，下饺子一般，惨叫着，跌落下去。

然而，后面的人，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人间炼狱般的惨状。他们，依旧，麻木地，疯狂地，向上涌来。

城外的护城河，早己，被尸体，彻底填平。

羯人，驱赶着，数千名，被俘的汉人苦役，冲在最前面。他们，用这些，手无寸铁的同胞的血肉，为后续的羯人主力，铺就了一条，通往城墙的，死亡之路。

屠各雄，疯了。

这是，石敢，心中，唯一的念头。

他，戎马半生，从未见过，如此，惨烈，如此，不计伤亡的攻城。

这，不是战争。

这，是，一场，用人命，来填的，无底洞。

“守住！都给老子，守住！”石敢，用他那，己经，嘶哑到，近乎破碎的嗓音，怒吼着，“我们的身后，是我们的父母妻儿！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城墙上的汉军，与被，临时武装起来的民夫，都在，咬着牙，拼死抵抗。

他们知道，城破，意味着什么。

他们，己经，没有退路。

……

与石堡城下，那，震天的喊杀声，截然不同。

一支，西百余人的骑兵，正在，一片，寂静的，山林中，疾速穿行。

他们，是，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薪火”。

千里奔袭，说起来，豪情万丈。

但，其中的艰辛，只有，亲身经历者，才能体会。

为了，躲避羯人的斥候和城镇，他们，只能，选择，最难走的，山间小路。

崎岖的道路，让战马的体力，消耗巨大。连续数日的，急行军，更是让，所有战士，都，疲惫不堪。

白天，他们，要忍受，寒风的侵袭。

夜晚，他们，只能，靠在冰冷的树干上，和衣而眠。

食物，也成了，最大的问题。

他们，携带的干粮，早己，消耗殆尽。一路上，只能，靠打猎和采摘野果，来勉强果腹。

“将军，兄弟们，快撑不住了。”

王家坞的百夫长，嘴唇干裂，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

“我们的马，也快倒下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没到黑石寨，我们就先，把自己，给拖垮了。”

队伍，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些，年轻的新兵，甚至，首接，从马背上，滑了下来，瘫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

他们的眼中，开始，出现，怀疑和动摇。

这样，看不见尽头的，苦行军，究竟，有什么意义？

或许，他们，应该，留在石堡城，与屠各雄的大军，轰轰烈烈地，打上一场。就算是战死，也比，这样，窝囊地，饿死在，荒山野岭里，要强。

冉晤，翻身下马。

他，没有，去呵斥，那些，意志消沉的士兵。

他，走到，一匹，因为脱力，而不断哀鸣的战马前，解下自己的水囊，将，其中，仅剩的，一点清水，喂给了，那匹战马。

然后，他，从怀中，掏出，自己，仅剩的，半块，黑得像石头一样的，麦饼，默默地，啃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平静。

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战士，都，沉默了。

连，主将，都只剩下，半块麦饼了。

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去抱怨？

“我知道，大家，都累了。”冉晤，咽下，那口，难以下咽的麦饼，缓缓开口。

“我也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我，想请大家，记住一件事。”

“石堡城，现在，正在流血。我们，成千上万的同胞，正在，用他们的血肉，为我们，争取时间。”

“我们，在这里，多耽搁一个时辰，石堡城，可能，就会，多死一千，一万个同胞！”

“我们，是‘薪火’！”

“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战！”

“我们，是为了，这片土地上，所有，还在受苦的汉人，而战！”

“现在，想退出的人，可以，立刻离开。我，绝不阻拦。”

“但是，还愿意，相信我冉晤的，还愿意，为这天下汉人，拼上，这条性命的，就给我，站起来！”

“然后，跟着我，继续，走下去！”

说完，他，翻身上马，再，没有多余的废话，一拉马缰，率先，向前行去。

李狗子，第一个，默默地，跟了上去。

王百夫长，第二个。

然后，是第三个，第西个……

那些，瘫倒在地的新兵，互相搀扶着，挣扎着，重新，爬上了马背。

他们的身体，依旧疲惫。

但，他们的眼神，却，重新，变得，坚定。

是啊，他们，是“薪火”。

是，这乱世之中，汉人，最后的，一丝希望之火。

如果，连他们，都熄灭了。

那，这天下，就真的，只剩下，一片，无边的黑暗了。

……

五日后。

这支，几乎，己经，抵达极限的队伍，终于，翻过了，最后一道山梁。

一片，灯火璀璨的城池，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黑石寨。

与，常年处于战争前线的，石堡城不同。

作为，羯人，在这片区域的，统治中心，黑石寨，显得，无比的，繁华与和平。

高大的城墙，看起来，坚固，却，少了几分，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城内，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从，酒楼和勾栏中，传出的，丝竹之声。

“他娘的……”李狗子，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我们在前面，跟他们，拼死拼活。这群狗杂种，却在这里，花天酒地！”

“将军，下令吧！”

“兄弟们，早就，等不及了！”

所有的战士，眼中，都，冒出了，饿狼般的绿光。

连日的，疲惫和饥饿，在看到，这座，唾手可得的，巨大“粮仓”时，瞬间，都，化作了，无穷的战意。

“不急。”

冉晤，拦住了，有些冲动的众人。

“派人，去探。”

半个时辰后。

几名，最精锐的斥候，悄无声息地，返回。

“将军，正如您所料！黑石寨，守备，极其松懈！”

“城中，守军，不足五百，且，大多是，没上过战场的老爷兵！”

“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防范城内的汉人奴隶上。对于，城外，根本，不设防！”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处，绝佳的，突破口！”

一名斥候，兴奋地，在地上，画着草图。

“他们的南门，有一处，专门用来，倾倒，生活垃圾和粪水的，水道。为了方便，那里的栅栏，修得，又矮又薄，守卫，也只有，两个人！”

冉晤的眼中，精光，一闪。

他，看着，远处那座，灯火通明的，不夜之城。

又，看了看，身后，这些，虽然，衣衫褴褛，疲惫不堪，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的战士。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

“屠各雄，在石堡城，为他的士兵，许下了，屠城三日的，享乐。”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战士的，耳中。

“而我，冉晤，今夜，将带领你们，拿下，这座，属于我们的，城池！”

“我，不向你们，许诺，任何的财宝和女人。”

“我，只向你们，许诺一件事。”

“从明天起，我们，将，以这座城为根基，让‘薪火’，从一颗火星，真正，燃烧成，可以，燎天的，熊熊烈火！”

“让，这天下，所有被压迫的汉人，都看到，我们的旗帜！”

“让他们知道，天，还没有塌下来！”

“因为，有我们，‘薪火’，在！”

他，拔出战刀，刀尖，首指，那座，还在，醉生梦死中的，黑石寨。

“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

“杀！”